“求你放过我们吧!我身上有点银子!”奶娘紧紧地搂着谢琳琅不肯放手,虽来的是个孩子,可如今兵荒马乱,就是只兔子也会咬人,更何况这孩子手上又有菜刀。
“快些!被其他人抢去你们都没命!”那道声音焦急地催促。
奶娘紧紧地搂着谢琳琅,因紧张将谢琳琅的襁褓张开了一些。
谢琳琅脖子软软地歪在一边,只看见一个小乞丐手里拿着菜刀,脸上的泥垢还有披散的头发在火把照射下狰狞恐怖。
“给我!”小乞丐一手拿着菜刀在奶娘面前晃荡,一手伸出去抢,撕扯了两下,终于抠着奶娘的手将谢琳琅抢了过去。
奶娘手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指甲印,眼里噙着泪哆哆嗦嗦地跪下求饶:“姑娘还小,天大的事也跟她不相干……”
小乞丐哼了一声,忽地警觉地听到身后的动静,将手上的菜刀一扔,对奶娘喊“快躲起来”,人就向路边窜去。
奶娘先有些糊涂这乞丐为什么提醒她,追了两步,脚上疼得厉害,就又跌倒在地上,只能兀自呜呜咽咽。
方才小乞丐抢人的时候,谢琳琅被弄疼了,但她还在疑惑此时的动乱,因此便没有出声,此时被小乞丐怀中的酸气熏得头疼,嘴里咕哝了两声,疑惑这乞丐是薛令的人,不等她多疑惑,就见这小乞丐看跑不远,就压着谢琳琅倒在路边死人堆里,怕她哭出来,还用手捂着她的嘴。
“……孩子呢?孩子呢!”
谢琳琅听到年轻许多的薛令的声音,不由地打了个颤,薛令曾经十分地疼她,在她知道自己并非薛令女儿后,心里非常感激薛令对她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听到薛令的怒声安了心,甭管这小乞丐是什么人,只要他不是薛令的人就好。
“被人抢了,被人抢了……”奶娘大抵是被人拖曳着走路,先是一声痛呼,随后就有些神志不清地重复“被人抢了”四个字。
“被谁抢了?”薛令急躁懊恼的声音夹杂在厮打声中,显得十分暴戾。
“被人抢了……”奶娘心急地喊着,因害怕,压根没听清薛令的问话。
“大哥,官兵来了,快走!”
“走!”
……
外头安静了,许久,又传来一阵厮打声,终于躺在地上装死的小乞丐又动了,抱着谢琳琅一路快跑,等跑进了一所破庙,才停下来。
“妈蛋的!”小乞丐舒了一口气后,终于反应过来谢琳琅一直没发出声响,于是只当她被自己捂死了,懊恼地骂了一声,将她摆在麦秸上,对着月光去拍她的脸,拍了两下,终于听到一声嗯啊,这小乞丐松了口气,“妈的!幸亏没死,十八年后,爷也去捡个状元当当!”
谢琳琅心漏跳了一下,疑心自己听错了,薛燕卿将她送回谢家,然后中状元的事,这小乞丐知道?他不应该知道呀!不等多想,就见这小乞丐出去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条破烂小被子,将她的襁褓解开,将她换到那破烂小被子里裹着,又将她原本的襁褓,还有襁褓里掖着的护身符小心地收好,都藏在一个酒瓮里,然后用布蒙上瓮口,然后又糊上红泥,封好后,就将谢琳琅用布条捆在背后,然后抱着酒翁,鬼鬼祟祟地又出了破庙。
谢琳琅见这小乞丐准备的十分齐全,又被吓了一跳,今晚上,除了薛令,难不成还有旁人早早地算计抢自己?
路上静寂无人,只远远地不时地传来官兵捉拿乱民的呼喝声。
谢琳琅脸上被蚊子叮了两口,又被小乞丐身上的酸味熏得连连作呕,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等醒来,就觉颠簸不堪,睁开眼睛,只看见这小乞丐正在用锄头挖坑,此时天已经有些亮了,一颠一簸中,谢琳琅看见这坑旁边的亭子上题着个谢字,认出这是传说中她祖父离开苏州时在苏州留下的一座凉亭,亭子上题着“不忘亭”三字,意喻不会忘了苏州这方水土。可笑的是,她祖父离开那一日百姓纷纷送上万民伞的壮阔场面还在许多人心中记忆犹新,这苏州地面上就出了反子。正所谓欺上瞒下,只怕京中人的还不知道,还在歌功颂德。
小乞丐将酒瓮埋下去,将坑填上,又拿了陈土树叶将新挖开的新土掩饰好。大抵是终于想起来谢琳琅的脖子还有些软,就拿了手去扶着谢琳琅的头,然后慢悠悠地向苏州城相反的方向走。
谢琳琅肚子饿了,终于头回子控制不住地啼哭出来,婴孩的哭声让她觉得很是无助,更让她无助的,是那小乞丐竟然改将她绑在胸前,然后伸出拇指塞到她嘴里。
谢琳琅伸着舌头吐了两回,恶心的想吐出点什么,偏胃里一点东西也没有。
“哦哦,娘子莫哭,等夫君中了状元,就给你请奶娘。”
谢琳琅又听到“状元”二字,立时明白这死乞丐是跟薛令一样的心思,看他小心地藏起她的襁褓,定是不肯将她立时还给谢家,准备将她养大了,再……心里先哭笑不得,随后想起这小乞丐是跟薛燕卿一样的心思,又怒了起来,竟然一个两个都算计她,等看见一队官兵追来,心里不禁燃起希望。虽说上辈子自己回谢家后,谢大奶奶弥补了她一番,自觉安心了,便也开始挑剔她的教养,但怎么说谢家都是自己家,回了家总比沦落在外好。
于是不多想,谢琳琅立时呱呱大哭。
小乞丐没料到一直乖巧的谢琳琅此时突然发作,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又瞧见官差追来,便赶紧迎了上去,涎着脸皮凑上去,“几位爷,我爹下河摸鱼淹死了,老娘听说了,就得了血山崩死了,无奈领着妹妹去常州投亲,几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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