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宜一脚油门,车就飙出去老远,只有驰骋的感觉能让她全然忘记痛苦,她开到空阔荒凉的郊区才停下来。只有在这样空无一人的地方,她才可以没有顾忌地大哭一场。
哭得视线都模糊了,她才颤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给丁芊薇发消息。
“你现在在干嘛?”
丁芊薇总是第一时间回复她,她问:“在家,你怎么了?”
屏幕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泪珠,蒋宜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她抽出纸巾擦掉泪水,才能好好打出字来,她问:“我能来找你吗?”
丁芊薇一下子就感觉出了蒋宜的委屈,她恨不得自己去找她。
蒋宜到丁芊薇家时,眼泪已经流完了,在脸上冲刷出两条河道,她看起来虚弱、狼狈极了。丁芊薇自从认识蒋宜以来,就没见过她如此不堪的模样,人前人后她都是小公主,没有人不爱她。
丁芊薇心疼地抱住蒋宜,她没问她遭受了什么,现在她只想给她自己所有的温暖。
陈行恪走出来,不明所以,丁芊薇挥挥手让他回房间去。没多久,陈行瑞也下楼来,他跟蒋宜熟悉些,于是问:“怎么了?”
蒋宜听到声音才松开丁芊薇,见是陈行瑞,她问:“跟屁陈,你怎么也在?”
这俩惯是不对付的冤家,丁芊薇赶紧回头,想用眼神告诉陈行瑞这一次不要跟蒋宜对呛。
没想到,陈行瑞这一次不用丁芊薇提醒就自觉温柔了很多。他没跟蒋宜计较,手在脸上打了个圈儿,问:“你怎么了,哭成这样?”
蒋宜这才摸了摸脸,不用想,她脸上肯定是精彩绝伦,泪水淌过的地方皮肤也干干的,不太舒服。
丁芊薇带蒋宜去卸妆,她轻柔地涂抹卸妆膏到蒋宜脸上,仔细按摩每一个地方,最后给她洗掉泡沫。
“看,又变回我高贵的白天鹅了!”
丁芊薇总是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之语,方才她又像妈妈一样温柔地抚慰自己的心灵,蒋宜的心情渐渐回暖,脸色渐渐平静。
丁芊薇拉蒋宜坐到沙发上,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蒋宜心里面一感动,就说:“要不你离婚吧,我们在一起过好了。”
陈行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心说幸亏没让他哥听到。
“怎样,你有意见?有意见也轮不到你。”
陈行瑞赶紧伏低做小,告饶说:“不敢不敢,蒋大小姐。”
蒋宜看到丁芊薇瞪了陈行瑞一眼,心里面更开心。她从前就最讨厌陈行瑞老插一脚在她们之间,哪怕是友情她也不欢迎第叁人,所以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跟屁陈”。
蒋宜终于笑出来,丁芊薇才敢打听缘由。
“宋昉,宋昉他”
陈行瑞心直口快,说:“劈腿了?”
丁芊薇转身重重打了陈行瑞大腿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蒋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不是,就是他骗我。有一次他用我的名义让他妈妈熬汤,然后送给别人。后来被我发现,我问他是谁,他说是朋友,其实是前女友。”
“熬汤?”
“对,他前女友生病了,缺人照顾。他那个前女友,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时间很早很早”
蒋宜注视着丁芊薇,这其中的意思只有她才懂。
陈行瑞听得没头没脑的,说:“那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分了吗?”
丁芊薇简直想缝上陈行瑞的嘴,她不高兴地说:“你懂什么?”
陈行瑞被丁芊薇一凶,还有点委屈,他气势弱弱地问蒋宜:“那你打算怎么办?”
蒋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丁芊薇问蒋宜:“你还爱他吗?”
蒋宜迟疑着点了点头,又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忘记过去,我一想到我就觉得我好像个笑话。它已经是根深深扎进我心里面的刺了,我自己也拔不出来。”
这世间的情爱,多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丁芊薇无法帮别人做决定,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能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蒋宜。
经过朋友的劝导,蒋宜的郁气逐渐解开。傍晚,她才开车回家。
蒋宜打开灯,见宋昉跟一尊佛像一样,坐在沙发上什么动静也没有,灯光晃眼,他才有所反应。
“你怎么不开灯?”
“我在黑夜里,大脑才更清醒。”
“哦。”蒋宜当他又在思考什么学术问题。
宋昉看了她几眼,才试探着问:“叔叔怎么样了?”
原本是蒋宜为离开而撒的一个谎,她也懒得解释,随口说道:“是个乌龙,去了医院一趟,说没什么问题。”
宋昉的眼神黯淡下来,蒋宜刚走他就忍不住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询问状况,弄得施淑文还摸不着头脑,以为他们小情侣闹什么玩笑呢。
“是吗?那挺好。”
“嗯。”
偌大的房子里,两个人各做各的事,一句交流也没有,寂静得叫人身心发冷。
蒋宜洗完澡换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打算待会儿躺到床上去。宋昉终究认了输,进卧室开口问她:“晚餐你想吃什么?”
“我吃过了。”蒋宜头懒得回,一眼也不想看见他。
可宋昉还没吃过,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从太阳当空等到太阳消失。蒋宜那样走了,又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实在做不到一个人安心地待在别人家玩。
他担心她,又很难过,前后脚的功夫,他却再也追不上蒋宜的踪影了,他只好回家等她。
空荡荡的房间好似宋昉的心,他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失魂落魄的一天。如果可以回到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就好了,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理性的考量和无波的情绪,不若今天这般牵肠挂肚。
宋昉胃口全无,在客厅静坐了很久才起身洗澡,洗完后也打算躺到床上去。他一上来,蒋宜立马翻身侧卧背对着他。
宋昉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早上明明还好好的,他不知道蒋宜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对自己。
尽管宋昉心里面也怄气,但他还是努力争取修补他们间的裂痕。他手伸到蒋宜那边,想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哪知蒋宜却误会了他。
蒋宜顿了顿,说:“我很累了,不想做。”
宋昉哑然失笑,在蒋宜心里他就那么不堪,那么可笑吗?
蒋宜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宋昉却睡不着。看着身侧情绪丝毫不被影响的蒋宜,他滋生不平,他痛恨蒋宜,痛恨她对自己过去的人生影响如此之大,痛恨她对自己现在的人生影响依然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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