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有虫蚁慢慢逼近,在她的皮肤上缓缓爬行、啃噬……
她忽然就不想死了,她想念她的母亲,想念哥哥,甚至于害她至此的姐姐……
歇斯底里的挣扎与哭喊,在渐渐稀薄的空气中绝望,他的心已经滑向黑洞洞的深渊。
光,破晓之光,便是这样突兀的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跟我走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可以劈开她周边的黑暗。
沈谣的两指落于武清妍纤细的腕间,浅谈的眉角轻轻蹙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露出几分柔婉的笑,“你且放宽心,若是调养得当,下月的端午咱们还能一起看南湖的龙舟竞渡。”
“真的吗?”武清妍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胭脂色,飞快地看了一眼沈谣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沈谣怔了一下,笑道:“乐意至极。”
无怪乎沈谣怔忪,实在沈谣这人乏味至极,知晓她的人没几个愿意与她玩乐,平日里没有一个朋友,收到这样的殷切的邀请还是头一次。
第20章 意外
回府的路上,沈慧想吃饴糖,马车便停在了赵记干果铺子旁。巧的是宁王府的马车恰好路过,为了避让,沈谣二人不得不下马车。
索性已经下来了,沈慧便带着沈谣去干果铺子一道儿去挑选果脯,这铺子是京城最大的干果铺子,尤其各式糖果点心做得甚是精致,而且味道也很出众。便是她们这些成日里吃惯了美食的官家小姐也推崇至极。
便是沈谣这不常出门的人,也有幸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很好,她尤其爱吃这家铺子做的梨膏糖,许是她学过医,知晓梨有养阴清肺,生津润燥的效用,这才偏爱了几分,说来这梨膏糖她自己也可熬制,但味道总是不如这赵记做得好,甘而不腻,甜中带香,香中带鲜,含在口中,简直回味无穷。
沈谣随意选了几样,正要走,却听见自己丫鬟青画正与人争吵。
沈谣道:“何事?”
“小姐,梨膏糖只剩最后一袋了,店家已允诺给咱们了,这小子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抢了糖袋子,不肯给。”青画是国公府的丫头,便是在满是权贵的京城,也没几个人敢惹国公府的,是以青画遇到这种泼皮有些招架不住,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沈谣见对方只是个十岁上下的小童,虽然皮肤有些黑,但眉眼却很秀气,并不似泼皮无赖之流。
青竹横了青画一眼,便对店家道:“还不着人把东西拿过来,是等着我们自己动手吗?”
能在京城经营这么大一个铺子,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连忙叫了几个伙计把那小子按住了。
谁知这小子滑头得很,直接将手伸进糖袋子里狠狠捏了捏,几步扑到沈谣脚下,抽泣道:“这位贵人,我家中阿爷已病了数日,日日咳喘不止,今日是爷爷寿辰,我与爷爷相依为命,他将我养这么大,我无以为报,只能将这攒了许久的银钱换几颗糖果,缓解他几分病痛,求小姐将这包糖让给小的,求求您了……”
青竹将沈谣护在身后,瞪着面前的小资怒道:“给我抓起来了。”
“少在那儿装蒜,若你所言属实,你何不拿这些钱给你爷爷抓药,跑来这糖果铺子有何用?”这铺子里的糖果点心比之一般的铺子要贵上许多,这一包糖的钱都够寻常人家吃喝半月。
那小子眼珠子转了转,大哭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小孩,明明是我先要的……”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人。
她虽戴着幂篱,但被人这么瞧着,也有些不舒服,淡淡道:“给他吧。”说罢,她转身便去了沈慧所待的雅间。
青画狠狠剜了那小子一眼,气呼呼地付了余下的钱,心中只道自家小姐太过心善了,若是旁人定将这小子抓起来狠狠打一顿不可。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青竹来报可以走了。
沈谣起身时,身子忽地一个踉跄,若不是青竹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这便要摔在地上了。
“小姐您身子若不是不妥,不如再休息片刻。”
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本就欠妥的身子,大有不堪重负之兆。
沈慧瞧着她苍白的脸色也有些心惊,往日里只知这妹子身子差,不想就出了两趟门便有些摇摇欲坠。
“无妨,待回去吃两副药,再躺上几日也便好了。”青竹青画一左一右扶着她出了赵记,向停在一侧的马车走去。
临至马车前,青画先爬上去拿了绣凳下来,青竹扶着她的一只手,沈谣抬起一只脚,耳畔一阵风过,她下意识地转头,尚来不及看清什么,整个人便被重重地撞倒在马车壁,胳膊一阵剧痛,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
恍惚间面上一阵凉意,她抬起头,面上的黑纱已偏向别处。
她便清晰地撞入了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里,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飞奔而去。
空气中徒留一股梨膏糖的甜香,晕倒前她看到姬如渊追着先前抢她梨膏糖的那小子远去。
这一觉她似乎睡了很久,梦中红衣乌发的青年轻轻挑起她鬓边一缕碎发,轻轻呢喃:后会有期,小瞎子——
一股寒香扑鼻,冷冽中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凉意,那份凉顺着她耳垂直达心底,让她遍体生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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