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魏国公这样的一等勋贵人家请作府上客卿,张府医自不是寻常大夫可比拟的。
张府医这些日子也是折腾得有些怕了,一听魏国公请自己过去,便猜到出大事儿了,是以见到丫鬟的尸体也并不惊讶,反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个丫鬟。
沈谣对丫鬟的死同样很好奇,张府医查验尸体时,她就站在近前,不仅如此,她还趁机重新将沈小九的房间检查了一遍。
只是看来看去,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张府医虽然不是仵作,但也查得很仔细,只是碍于此时人太多,他并没有剥去女尸身上的衣裳。
“回禀国公,此女确系自缢身亡,非他杀,也不是死后被人吊在上头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死者身前有没有被人下迷药或是中毒,皆要仵作验过尸身之后才能确定。”
张府医心道自己好歹是个声名鹊起的名医,不仅要验给丫鬟验尸,还要给鱼验尸,再没他这么苦逼的名医了。
偌大的国公府请不来一个仵作吗?仵作验尸他不香吗!
未及沈翕开口,沈谣便指着女尸裙子上的一处道:“这里似乎有血迹。”
为何要说似乎呢,只因秋纹今日所穿的浅色罗裙上绣有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那血迹不过指甲盖大小,若不是沈谣观察的仔细,也很难发觉异常。
张府医凑近仔细瞧了瞧确认是血迹后,便掀开了女尸的部分衣衫,裙子不知被什么划破了露出女尸身上一条寸长的血痕。
这次不用张府医说什么,沈谣便确定这血痕是死前造成的。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先前秋纹上吊的地方,果然在地毯上发现了一滴暗红的血迹。
第31章 恶奴
最终沈翕命人将照顾小少爷的几名下人都看管起来,又悄悄请来了仵作,只这番动作悄无声息,自是不会在衙门备案。
魏国公平日公务繁忙,自是不会有太多心思放在内宅。
折腾了半宿,沈谣着实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那些白日里只匆匆扫过的画面夜间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有时候她真的很厌恶自己这强悍的记忆力。
就像此时此刻,她可以清晰地记得秋纹死时的恐怖模样,便是她鞋履上莲花纹的每条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也正是这样恐怖的记忆力,让她在反复感受恐惧的同时一次次提升了心脏的承受能力,苟延残喘至今。
左右睡不着,沈谣便起床拿起笔墨将今日在桃安居看到的死亡现场画了出来,甚至依照自己的猜想做了一番动作。
守夜的青画听到窸窸窣窣声音,揉了揉眼睛走向内间。
微弱的烛光下,一条白绫在空中飘荡,青画惊叫一声,方才浓重的睡意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
“姑娘,您可千万不能寻死啊!”
一声落下,紫藤院的烛火便次第亮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秋娘青竹等人皆来到了沈谣的寝室。
见到梁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白绫皆是急红了眼,秋娘更是险些晕过去。
“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还年轻……”
沈谣无力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自尽,我只是想还原下秋纹死时场景。”
她不说还好,一说几个丫鬟哭得更厉害了,皆是用一种‘你别以为我读书人就想骗我’的眼神看着她。
青禾抽抽搭搭地劝慰道:“秋纹死的样子很丑的,姑娘您可千万别学她。”刚说完就被青竹狠狠掐了大腿,这怕不是个傻子,劝小姐别上吊去投湖吗?
沈谣看着她们哭红的眉眼,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她知道她们每日里将她的身子看得有多重,便是她自己惜命,也没她们几个这般着急自己。
“咳咳……”沈谣原打算开口安慰几句,哪知一出口便将几人吓得半死。
秋娘忙将人都赶了出去,自个儿伺候着她躺下,末了压了压她的被角,叹了口气道:“姑娘权贵人家的亲缘薄,况且夫人膝下子女众多,难免对您有所忽视,您打小不在夫人身边,感情淡些也是常事儿。您可千万别为此想不开!”
虽然嘴上说着宽慰沈谣的话,其实在秋娘的心里,魏国公夫人并不是个一个合格的母亲。在她看来夫人太过心狠,好歹是自个儿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即便做不到一视同仁,但也不能差太多。
这几日姑娘的异常她看在心里,微微思量便知症结在哪儿,可她一个下人也没有资格指摘当家主母,只能自己多尽尽心,想办法打开姑娘的心结。
沈谣夜里睡得迟,翌日便起得有些晚。好在她在国公府并不需要晨昏定省,祖母是体谅她身子弱,母亲则是不想见她。她身子好时也会去祖母的院子里坐坐,祖孙二人说说话,感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有心让青禾去打听打听桃安居的情况,当从她口中得知沈小九被送回了安姨娘的院子,她并不意外。
只是他这么一个小奶娃没有母亲护着,又有那样的名声日后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他的出生毕竟有沈谣的关系在,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况且这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用过饭她便去看望沈小九,偌大的杜鹃院里却没几个人。
沈小九一个未出月子的小奶娃独自一人躺在小小的摇篮里,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已遮住了小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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