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上了二楼,也见到了声音的主人,这人她也认识,正是信国公府的嫡小姐周念月,她身边立着的蓝裳少女便是武清妍。
少女穿着件芽黄轻绡长裙,绿鬟斜亸,雪肤花貌,依旧是从前娇艳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丝轻愁。
若是以她从前的性子,这会儿与人争吵的怕是武清妍,此刻她却半垂着头,头上插着的翡翠玉簪步摇流苏轻轻晃着,恰如此刻少女焦灼的内心。
寿安秀眉一挑,冷哼道:“周念月你别不识好歹,也怪不得你残废哥哥到了如今仍是撑不起门楣,给脸不要脸!”
打蛇打七寸,寿安这一句话恰是打在了周念月的七寸,原本忍着的脾性此刻尽数爆发,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捏住衣裙,一双杏眼满是怒火。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寿安冷笑一声:“你让我说我便说吗,你多大的脸!”
周念月伸手便朝着寿安郡主的脸上抓去,寿安吓得一个激灵,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对着身后的丫鬟吼了一嗓子,“还站那儿干嘛,给我打。”
一群女子顿时便打成了一团,女子间打架是什么样。
扯头发、咬手腕、撕衣服,各种丑态尽出。
店小二早发现不对,将二楼清场了。这些官家小姐要脸面得紧,若是日后算黑账,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武清妍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眼见寿安郡主跟前的一个丫头举起椅子朝她砸了过去,她竟然愣在原地。
沈谣快步上前将她往后拉了一把,武清妍踉跄了一下,回头才看到沈谣。她眼睛一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人说你是会武的,相信你拉开她们应该不难。”
“我、我……”武清妍又垂下了眼睛,正忐忑间,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中一热,望着沈谣鼓励的眸子,终是点了点头,“我试试。”
沈谣是带着青竹来的,以青竹的武功拉开几人并不难,但是她出身太低,会被寿安郡主借故发作。
更重要的是她发觉武清妍似乎经历上次之事后性格变得懦弱了很多,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武清妍时那小姑娘朝气蓬勃的样子,此刻她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死气,这是沈谣所不想看到的。
她讨厌死亡的气息。
武清妍很快便分开了几人,恰好此时寿安郡主约的几个姑娘也到了,几人连忙劝说,将二人隔的远远的。
两人的模样都狼狈的很,发髻都散了,钗寰掉了一地,衣裳也破了几处,尤其寿安郡主形容凄惨些,她左耳向下的脖颈处被抓了几道红印子。
若不是武清妍出手及时,怕是真要出大事儿。
即便如此,寿安郡主也气得够呛,裹着丫鬟递给的锦缎披风,指着周念月恶狠狠道:“周念月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武清妍就立在周念月旁边,被寿安郡主这么恶狠狠瞪着,不由缩了缩脑袋,垂下了头。
周念月却嫌死得不够快,没事儿人一样,脖子一梗,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有本事你来啊,还君子呢,我看你小人差不多!”
“周念月!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寿安郡主气的头上冒烟,即便在好友的阻拦下,仍挣扎着要过来踢她。
孙浅妤见此情形,悄悄行至人群外的沈谣,低声说道:“劳烦沈姑娘带周姑娘先走,此时留下怕郡主不会善了。”
沈谣自是知道的,她也正有此打算,同样也没有留下看戏的意思。
周念月最终被武清妍和青竹拖走了,这丫头嘴皮子是真溜,一路上骂寿安郡主都不带重样的。
寿安郡主长这么大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回到王府便哭哭啼啼地向王妃告状。她是晋王老来女,又生的美丽,平日里小嘴也甜,最得长辈喜欢。
晋王妃将自己娇花似的女儿披头散发地跑回家吓了一跳,再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当下便白了脸询问之后,更是气的直捶床板。
“你放心,母妃定让那丫头付出代价,敢欺负我晋王府的人是嫌自己命太长!”晋王妃说罢,又是心疼地哄着自个儿的闺女。
待将寿安郡主收拾妥当,母女二人相携去了皇宫,自是告状不必说。
周念月并不想哥哥担心,便寻了一处地方将自个儿重新收拾了一番。
“哎,打了一架,我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今个儿的龙舟竞渡是看不成了,不如咱们好好吃一顿,今日我请客,你们放开了吃。”周念月生的纤秾娇小,没想到却是个侠女的性子。
仿佛是两人已见过她之前出糗的样子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她更是放开了,浑然是将沈谣二人当做了自己人。
那一身的游侠之气看得人直咋舌,沈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这一手拿着酱肘子,一脚踏在椅子上的丫头,真是信国公府的嫡女小姐,京城有名的端庄美人?
寿安郡主早有凶名在外,在京中女眷中可谓一霸,周念月可谓是一战成名,不过这成名的代价怕是不小。
“表姐,你可还记得王仙芝?”武清妍有些担忧,寿安郡主并不好惹,惹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记得啊,怎么了?”周念月满不在乎地伸手摸了一把油嘴。
沈谣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听武清妍小声道:“王仙芝从前无意中得罪了寿安郡主,不仅她自己被寿安郡主的仆从打的浑身是伤,牙齿全被敲了下来。而且他父亲一个从五品的官员竟然也因此被贬到地方做了个小县令。我还听说王仙芝的母亲因此被她父亲休弃上吊自杀了,王仙芝也出家做了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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