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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娘拿出金剪,剪下萧翀左侧一缕头发,待看到沈谣有些凌乱的头发眸中掠过一丝惊讶,心道:这新娘子果然如传言中那般离经叛道,刚才一个人在房中不知瞎折腾什么。
    解下沈谣繁多的钗寰,取下右一缕头发,用彩线系在一起,作为“合髻”收入事先准备好的匣子里。
    接下来便是合卺酒,两个杯子用彩结系着,萧翀与沈谣各执一杯,两人双臂勾连之时,沈谣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尽管面上温和依旧,但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拳头却捏得死紧。
    他果然还是不愿的吧!
    沈谣垂眸望着杯中少女酡红的脸颊,心中微微酸涩,毕竟这是自己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竟是如此荒唐不甘。
    仰首,一口饮下。不想这酒竟如此辣,她喝得太急,呛出了眼泪,对面的萧翀愣了愣,开口道:“你没事吧?”
    甫出口才想起先前母亲告知说这魏姑娘不久前生病伤了喉咙,伤得有些重,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了话。
    他只听到细小的咳嗽声,忙对身旁的侍从道:“给她端杯水。”
    待屋中人都走干净了,萧翀轻声道:“你睡吧,我去外间。”
    沈谣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只觉衣袖一紧,鼻端是少女清甜的香气,眉头微微蹙起,斟酌道:“魏姑娘,与我成婚确实委屈了你,以我残躯之身不过苟活而已,待我故去你便以清白之身再嫁,王府既是你的娘家,你无须担心。”
    如此大好日子,他竟向她交代遗言,沈谣很想开口叫他收回之前的丧气话,但她如今却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
    她思忖着要不要拉住他的手,在掌心写字,但又觉得太过亲密一时有些犹豫。
    萧翀原本就没指望对面的人给答复,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见她未再执着,转动轮椅欲离去,忽听身后一阵“咕咕”嗡名声,两人俱是一愣。
    半天,沈谣才想起自己这两日忙忙碌碌吃得甚少,这会儿腹中饥肠辘辘竟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从不知羞怯为何物的沈谣,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萧翀愣了愣,方才命人送些吃食进来。
    “春笋白拌鸡、两黄蒸饺、山药牛杂汤、蜜汁桂花藕、干贝海鲜粥 ……”下人一样一样将菜品端上来,每每行至萧翀跟前时总要轻轻报一声菜名,想来是有人特意叮嘱了的。
    沈谣心中只觉好笑,定然是敬妃知晓萧翀从前喜欢吃食,便想着以美食诱他,待沈谣坐在桌前,她向丫鬟轻红比划了几下,轻红会意,行至萧翀跟前道:“奴婢见过王爷,我家姑娘请您一起用饭。”
    轻红浅碧乃是临出嫁前祖母为她选定的两个大丫鬟,毕竟秋娘等人萧翀不说熟悉,但一听声音自是能认出来的,因而只能将她们留在沈府,待日后有机会再带入王府。
    “我不饿。”
    他背对着她,身后是满目的红,这样热闹的景,圈住的人却是异样的落寞,即便烛火落了满身依旧照不亮一颗孤寂的心。
    沈谣望着他孤寒清瘦的背影,往昔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不知怎么就湿了眼眶,她从前是不爱哭的,也向来铁石心肠,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他总忍不住想要抱抱他,给他一丝温暖。
    口中的珍馐美食味同嚼蜡,她随意吃了几口便让人都下去了。
    待人走后,沈谣匆忙洗漱过后,翻身上床,调整呼吸使自己的气息绵长均匀。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她果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悄悄睁开眼睛看着那道孤瘦的身影慢慢移动,逐渐消失在视线内。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耳畔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大婚之日,龙凤喜烛彻夜不息,沈谣知他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己爬上塌的狼狈样子,遂装作熟睡以全他颜面。
    原本他大可离去,却怕她大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消息传出去成为笑柄,更怕她在府中无法立足,是以即便为难,依旧用他的方式护着她。
    她知道,兄长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兴许是白日在花轿里睡过的缘故,这会儿倒不是很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确信萧翀已睡得沉了,悄悄掀起被子,披衣而起,屋内铺着地衣倒也不怕弄出声响,她的步子轻,在他塌前站了好一会儿,确信他醒不过来后,她悄悄掀开被子一角,伸出两指压在他脉间。
    尚不及感受脉象,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仅手腕被扣,颈间也多了一只修长冰冷的大手。
    “你是谁?”指下肌肤滑腻如瓷,萧翀惊觉对方是女子,却也未曾松开手。
    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啊啊’声响,他皱了皱眉,疑惑道:“沈姑娘?”
    沈谣愣了下才想起如今自己姓魏,忙点头。
    “你怎么不睡?”萧翀松开了手,察觉到被上一松,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拉住,他下意识闪躲,却被对方紧紧抓住,掌心痒痒的,他很不适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在他掌心写字。
    萧翀吸了口气,有些歉然:“请你再写一遍,我方才一时走神未曾细察。”
    她在宽大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被子。
    “你是说你方才只是给我掖被角?”
    沈谣在他掌心写了是,她写得慢,他却未有丝毫不耐烦,叹了口气道:“谢谢,以后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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