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琳琅把她自以为隐晦的动作看个正着,嘴角的冷笑又加深了几分,没有反驳谢红玲的话。这让谢红玲觉得邓琳琅也不过如此,脸上的表情得意起来:“把全大队妇女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邓琳琅你这是剥削。”
又是这个词?邓琳琅突然有一种此情此景十分熟悉的感觉,静静的看着谢红玲继续表演,还是一句话不说。
她不说可不代表听到动静后,从客厅出来看发生啥事的妇女组长不说。张红云头一个上前,拦在谢红玲与邓琳琅之间,冲着谢红玲大声问:“你谁呀,跑到小邓家闹事。小邓说的没错,那手工活就是她替大家接到的,她就有权利分配谁做谁不做。”
郑秀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声援张红云:“谢红玲,由谁做手工,生产队的妇女组长,都是凭大家自愿分配定量的,也说好了以后都按第一次的比例分配。知青头一次不参加,就失去了以后参加的资格。”
不得不说,郑秀敏的话,直接把邓琳琅从定量分配中摘的干干净净,让带着目的来的谢红玲与张晓凤都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谢红玲瞪着郑秀敏,气呼呼的说:“谁不知道你跟邓琳琅关系好,你当然向着她说话。人家别的生产队肯定不是这样的。”
别的生产队妇女组长就在边上站着呢,谢红玲竟然好意思当面说瞎话,张晓凤听不下去了,终于说了进院后的第一句话:“郑婶子,刚才那位婶子不是说,活是邓琳琅接的,她有权利分配谁做谁不做吗?你咋又说是妇女组长凭大家自愿分的定量,那妇女组长们的定量又是谁分配的呢?”
邓琳琅平静的看着张晓凤的嘴一张一合间,便把自己重新拉回事件当中,网的密不透风。她就说嘛,以谢红玲的智商,想不到李雪梅怀疑的那么远。
换成张晓凤就很有可能想到。
毕竟现在农民的最大的职能就是把种地,身份被牢牢束缚在土地上,这种接手工挣加工费完全是打擦边球。
既然是擦边球,就有可以解释的余地。张晓凤编的这张网是挺密,可邓琳琅手里不是没拿剪刀:“妇女组长的定量,当然是我跟李主任一起分配的。怎么,我已经到大队部协助李主任工作两个多月了,知青点的人竟一点不知道吗?”
张晓凤竟还能看着邓琳琅笑得出来:“琳琅,你还小不懂,不知道农产品只能交到供销社,不能随意自己收加工费。”
邓琳琅若无其事的点头:“我知道呀。不过大家是出力气做手工,不是农产品。再说我们做出来的鞋垫和手套,也没交到别处去,就是帮着县城的日杂店完成各工厂做劳保的任务。我们是支援工人老大哥建设,促进工农联合,感谢他们帮我们大队提供了质量优良的农具。”
不是想扣帽子吗,来呀,比比呀,看谁的帽子大,谁扣得住谁。
张晓凤果然噎住了:“可是你们挣了加工费。”
“没错,工人老大哥也不忍心让婶子嫂子们白帮忙,那才叫剥削呢,自然会给他们一点加工费。谁让婶子嫂子们都是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帮忙的呢。”邓琳琅甚至回给张晓凤一个笑脸。
张晓凤词穷:“那为啥人家把活交给你,而不交给别人?”
终于问出来了。
邓琳琅笑眯眯看着张晓凤说:“因为我值得信任。”
张晓凤:……
谢红玲觉得邓琳琅脸皮比过去还厚:“你有啥值得信任的地方。以前不用你的时候,人家工人老大哥就发劳保了?”
“发是肯定发。可是那劳保得到别的县采购,路上运输要花时间还增加成本,还得看人家生产厂家计划安排。不象我们自己人生产,下达多少任务我们保质保量完成,运输也是送货上门。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光是运输节省的费用,每双鞋垫手套就比外地采购少两分钱。”长远算下去,日杂店除非傻了才不用本地制作。
“这是会过日子的算法。”院外已经有人赞同邓琳琅的说法,边说边走进院子。
邓琳琅一看,又是陈老实与钱副主任。他们身后跟着的人也见过一面,是上次知青办来人中的一个。一早去公社的李雪梅,则是最后一个进院子的,一进来就在人群里找到邓琳琅,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见邓琳琅看她,便轻轻点了下头。
自陈老实陪着钱副主任进院,邓琳琅心里已经有了些底,看到李雪梅点头,心更定了,上前一步要与钱副主任打招呼。
没等她说话,钱副主任已经点头示意,接着说自己在院外没说完的话:“小邓同志算的对,咱们全县六七个厂子,一年需要的劳保成千上万双,一样一双省下两分钱,这成千上万双得替工厂节约多少钱。”
“我觉得咱们全公社的知青,都应该向小邓同志学习,学习她这种时刻关心集体利益,带头支援工人老大哥建设的精神。”
知青办同志的脸有些微扭曲,不得不附合着点头:“是,小邓同志是一位时刻关心集体建设的好同志。”
钱副主任并不因他态度好买帐,而是严肃的说:“当然,知青中有小邓同志这样的好同志,也有极个别破坏知青形象的坏分了。你们知青办是咋搞的,对好同志不表扬不竖典型,对坏分子又迟迟不处理,这是消极怠工,是犯罪!”
张晓凤与谢红玲不认识钱副主任,可他批评起知青办林组长毫不留情,林组长竟一句不敢反驳,反而一直点头承认知青办工作不到位,进行深入的自我批评,令两人意识到,眼前的人比知青办更有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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