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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再写信告诉沈屹就好了,今天是两人分开九十天整,谢黛宁看着头上的星子,比当初两人在别院看到的更大,也更美,如果战事早日结束,那么这些牧民,边地的大烨人都能好好过日子,多好?
    她和沈屹也能一起看看星星,商量京城的夏日,有哪些消暑的好去处……
    不出意料,第二天上路前,邓省危的回信就到了,谢黛宁给白咪塞了一块肉,看它轻松又不屑的吞咽下去,然后打开了信,邓省危要她立即告知方位,他带人来相助。
    谢黛宁没回再回信,她一人带着十来个老弱病残其实反而好说,遇到大烨军队,只要亮明身份便可无碍,遇到北狄军队,只要不是昨天那种烧杀抢掠的,多半也会放过。
    毕竟这些牧民看起来就是北狄人。
    但是邓省危,带着精壮的暗卫一道,那就不好说了。
    谢黛宁默默把信撕碎,趁着大家收拾东西,把昨日打斗掉落的箭簇收集了,然后带着众人,朝着定好的方向行去。
    只是才走了三天,她就发现事情开始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倒不是遇到危险,这一路压根没看见两方军队的影子。
    是难民,为了逃离战争,拖家带口的离开故土的难民。
    他们每天都能遇见衣衫褴褛,贫病交加的难民,有北狄人,也有大烨人,他们少则十来个,多则百十人,有时是一个村子,有时是一整个族群。
    两方遇见,有相遇后告别的,也有留下来,恳求带着一起走的,队伍于是越来越大。
    眼见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有近千人了,这在开阔的地方连藏匿都困难。
    谢黛宁简直愁死了,离告别的日子只剩一天,她必须回去了,可是这群人怎么办,他们能找到那地方吗,万一她记错了呢,万一他们遇到危险呢?
    他们全心信任她,已经开始以赛罕岱钦的族人自居,她就这样抛下不管吗?
    可是她也是大烨的将军啊,虽然不能上战场冲杀,可是传递解读信件是重要的事情,她已经任性的抛下责任十天了,尽管这期间有邓省危顶着,但是万一出什么事,她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族人——大烨呢?
    还有沈屹……她最放不下的,是他的安危啊!
    正发着愁,一个黑溜溜的少年连滚带爬的跑来,声音都走了调,满是惊惧:“……赛罕岱钦,救……救命啊!来了一支军队,快跑!快带大家跑啊!”
    人群哄的一声炸开,这些百姓没有受过训练,立刻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有人抱着孩子就跑,也有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的。
    谢黛宁已经反复交代他们不要急,可是遇到了事情,还是不能全然控制。
    “别慌,大家别慌!”谢黛宁跳到高处,展臂大喊,“按之前商议的,能打仗的青年人跟我断后,其余人跟济纳走!”
    人们稍稍安静下来,谢黛宁对济纳点点头,“交给你了!不要等我!别停下!”
    作为最早跟随她的人,济纳和那些牧民在整个队伍都有了威望,地图也早早就给了她,济纳的眼睛立刻红了,咬牙狠狠点头。
    整个人群分向两个方向,一面队伍里有隐约的哭声传来,另一面的队伍则带着誓死的决然,冲向敌人来的方向。
    谢黛宁寻找到了一处山头,带着这不到百人埋伏下来,想着能阻拦一时片刻也好。
    很快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越来越大,马蹄声哒哒,带着扬起的尘土,是一队黑甲的骑兵。
    众人的呼吸愈发沉重,风呼呼刮过,每个人都心跳如鼓。
    只有谢黛宁,她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不可思议,她认出了那黑甲的形制,可是无法相信,于是站起身用力去看。
    “快趴下!”一个牧民吓坏了,赶紧扯她袖子。
    谢黛宁笑了起来,冲他说:“没事了!快去追济纳他们,告诉她是自己人!”
    牧民愣了愣,转身跑了,其余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谢黛宁解开了头发,脱下笨重的护甲,然后奔下山坡。
    那黑甲骑兵里,也有一骑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甩下所有人,迎向山坡上奔跑的谢黛宁,武将身形修长,像谢黛宁一样,竟也解下头盔,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是沈屹!
    “阿宁!”
    “师兄!”
    沈屹跳下黑咪,扔掉缰绳,伸出双手接住了谢黛宁,她跑的太快,几乎要飞起来了,沈屹稳稳的托住她的肘腕,一个旋身化去冲力,不等谢黛宁开口说话,他已经侧头吻住了她,两人一下倒在土坡上。
    谢黛宁吓了一跳,她还没看清人,就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却是分毫无损,而下一瞬,沈屹的脸突然近在眼前,明明在笑,可是眼眶却是红的,她的鼻子于是一酸,不知委屈何来,低声道:“师兄!”
    沈屹仰头又在她唇上一啄,然后把人整个按进自己怀里,闭上双目:“我的阿宁。”
    谢黛宁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处,闻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铁甲的血腥气息不散,但是她不在乎,只想和他再近一点。
    两人紧紧相依,温热的鼻息让沈屹有些痒,脖颈处还有湿凉的泪珠滴落,没入衣领,他终于相信这是真的,是他的阿宁在怀里,他又侧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两侧山坡上传来起哄的声音,黑甲骑兵的马蹄声也近了,可是他们谁也不想理会,就这么躺在土堆里好了,直到也变成一堆土,再也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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