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妍微微讶异,对方既然知道自己,倒不必费力解释了, 她点点头, 道:“是, 我今日来,是想见一下你家大人,有要事告知,可否……”
三娘眼眸里泛出一丝冷意,她不是个爱多话的,但跟在谢黛宁身边久了,很多事多少都听过,这个萧姑娘的事情,就是其中一桩。
也就是去岁除夕,京城里传遍了关于萧妍和沈屹的流言,明知是人别有用心,谢黛宁却不忍她被利用,还想劝其回头,那日入宫因为没劝住,也因为崔瑗快刀斩乱麻解决了她,谢黛宁还郁郁不快许久,甚至和崔瑗都离了心。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她还有脸上门?
“姑娘刚才去正门通传了吗?”
见萧妍点头,三娘冷哼一声,继续道:“那你该知道,我家大人是不见外客的,沈府谢绝一切人情往来!姑娘,劝您还是莫要立在这里,再惹出流言蜚语……”
听见流言蜚语四个字,萧妍抑制不住开始发抖,那次的事情如同噩梦,让她很久都不能摆脱,即便那之后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跟着她的婢女闻言,登时也怒了,大声道:“你这下人,怎么这样说话?我家姑娘和沈大人也是同窗……”
“云儿!”萧妍忙喝止她,极力好声好气道,“我的事不能写信……必须当面跟沈大人说!”
见她仍是这样的说辞,三娘也不再废话,转脸就走。
周围似有百姓指指点点,仿佛还有别府眼熟的嬷嬷婆子在看她。
萧妍的指甲掐入掌心,她忍下一切羞耻不适,快跑几步拉住了三娘,快速的低声道:“好吧,你就帮我带三个字给沈大人——啄水鸟!记住了吗?”
萧妍猜的没错,那些被派去买啄水鸟的,的确是司马澈的人。
下了朝,打发了几个凑上来说话的大臣,他坐上轿辇便要回东宫,允王忙赶过来叫住他,行了礼后道:“太子殿下,不知您下午是否有空……”
“没有!”司马澈干脆笑道,“今日初雪,孤想去赏雪,有事明日再说罢!”说罢一挥手,令内侍起轿。
司马澈这样不着调,允王也摇头感慨,但是转头一想,心里又有些不是味道,朝政上司马澈看似糊涂,却给了沈屹首辅之位,处处和他这个摄政王作对。
而后宫那边——他看的滴水不漏,连司马徵现在……都无法前去刺探,所以宣帝的病情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宣帝若活到司马澈立稳脚跟,那自己岂不是又没有机会了?
看着轿辇走远,允王不甘的皱眉沉思起来。
到了东宫,司马澈换下朝服,便快步往谢黛宁住的殿里去。
一进屋,正瞧见宫婢扶着她喝药,软软的靠着人,脸色苍白若雪,屋内架了两个炭盆,她却还是穿着袄子,搭在被子上的手腕,瘦的能看见青白的血管。
他轻叹,上前坐到一侧,柔声问道:“怎么样,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语调亲昵,仿佛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谢黛宁眼皮都没抬,喝光了药才道:“和昨日一样。”
司马澈也不生气,转头去问宫婢,昨夜她睡得如何,可有异常之类。
宫婢垂着头,一一答了,他才挥手让人下去。
刚知道谢黛宁整个身子都失去知觉时,他抄起侍卫佩剑,暴怒的砍伤了好几个宫人,还赐死了那个在地宫就照料谢黛宁的大夫。
然而暴怒过后,他看见她静静的躺在榻上流泪,精气神仿佛被抽离出那具身躯,只剩下满眼对他的恐惧,司马澈手里的剑当啷落地,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不停的跟她说对不起。
“……我是想要你,我一直想要你,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我没想让你受伤……为什么我想要的,总是,总是差一步……”
他大哭着走了,半夜又醉醺醺的回来,跟谢黛宁说:“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放心,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
司马澈的确没再做出伤害她的举动,虽然只是扶着她喂药,或者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谢黛宁还是需要付出最大的努力,才能忍着不推开他。
她没有真的失去知觉,她明白如果恢复健康,行动自如,司马澈就会开始折辱磋磨她的精神,谢黛宁当然知道他想要她,所以才假装一个废人。
已经垮塌的废人,能留给他践踏的,只是废墟罢了。
只是喝那些药,还有长久不能动弹,她还是愈发的虚弱了。
室内沉静下来,看她似有困意,司马澈忽然说:“阿宁,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去看看雪好吗?”
谢黛宁的眼皮轻颤,自醒来就被困在地宫,然后被装入马车运进宫里,这几个月甚至一次也没有见过日光,没有到外面去过,她太想出去看看了,想知道自己在哪个宫殿,有没有机会离开?
然而她还是仄仄的说:“不想去,我不想被抬着。”
司马澈忙道:“不会,宫里有四轮车,我已让人在上面缝上了软垫,包裹的严严实实,你坐着一定又舒服又便利。”
他走到门外吩咐几句,宫婢们又鱼贯进来,也不问谢黛宁是否愿意,谢黛宁也懒得再说,任由她们帮着换上衣裳。
换好了,司马澈才进来,手上搭着一件白狐毛的大氅,轻轻一抖给谢黛宁披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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