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曲小溪更衣梳洗妥当,早膳也在桌上摆好了。她坐到桌前,楚钦拿了个豆沙包递到她嘴边,她侧首避开,自己抓了一个来吃。
举止间的疏远不言而喻。
楚钦不以为忤,自顾吃起了那个豆沙包,边吃边说:“用完膳让下人收拾行李,我们去庄子上,这两天就走。”
“哦。”曲小溪随口答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又去庄子上?”
“京里不太平,躲躲。”楚钦噙笑,啧了啧,又说,“日后大概会常去,可以顺便修整一二。”
“哦……”曲小溪点着头,看起来情绪不高,心里却很习惯。
相较于京中王府,庄子里虽然简陋不少,但轻松得多。而且听楚钦这个意思,府里的妾室们应是不会同去,那她这个当家主母就相当于放长假了。
如果他本人也不去,那就更好了!
曲小溪心里这般想着,暗搓搓看了他一眼,自是没把话说出来。一旁的赵文康听了楚钦的话,不必王妃专门吩咐,就已悄无声息地退出卧房,带着下人们收拾东西去了。
翌日一早,寻王车驾再度离京。京里从来不缺喜欢嚼舌根的人,达官显贵的事最是值得一嚼。是以寻王前脚刚走,消息后脚就传开了。
端王府中,端王用膳时听闻此事,只觉胸中一沉,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殿下!”端王妃惊得花容失色,忙上前扶住他,急命下人去喊大夫。端王手撑着面前膳桌,摇头:“无事。”
经年累月的灾病不断,他都习惯了。
端王妃望着他,双眸含泪:“你别太操心了。三弟……三弟有自己的打算,也未见得就不好。况且现下父皇身体也还康健,纵使立了储,也未见得就……”
“四弟不比当初年幼的三弟,一旦立储,轻易不会再废。况且他这个人……”端王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他容不下的。三弟若不争,迟早是一死。我这身子眼看也撑不了几年,到时你们孤儿寡母……”端王说及此处胸中又闷了一阵,勉强缓了缓,叹道,“我总得为你们做好打算。”
端王妃心如刀割,但过得说不出话,默然半晌只说出一句:“总还有转圜余地的……你身子要紧,别急这一时。”
端王不再多言,只一味地摇头。入秋以来,他愈发觉得气力不支,朝中动荡更让他心力交瘁。
他九岁的时候母后离世,国丧过后不多时,父皇就立了新的皇后。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好像连父亲也没了。
这么多年来,他真正的亲人就只有这个弟弟,还有自己这一家人。他将一切心力都耗在了他们身上,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可现下便是这一点心愿,也让他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石山庄。
曲小溪抵达后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忙起了修整宅院的事情。她想别的都不急,但她必要赶紧给楚钦另寻个住处,不能让他天天这样理直气壮地死赖着她。
甜杏听说她这般想法后小心地提醒她:“殿下在府里自有自己的住处,不还是常到姑娘屋里睡……”
曲小溪瞬间泄气,呆滞了两秒,又鼓起劲儿来:“总归先给他备上,比没有强,起码能让他知道我的意思。”
甜杏迟疑着劝道:“其实……若殿下真能好好待姑娘,那也挺好的。姑娘便是再不喜欢殿下,自己得宠也比胡侧妃得宠强呀!”
“又说这个。”曲小溪不满地皱眉。
甜杏低头:“奴婢知道姑娘对寻王殿下没心思,也不爱听这样的话,若来日胡侧妃有孩子了呢?一个妾室又有宠又有子,便是一时动摇不了姑娘的地位,姑娘也得为了将来想一想。”
甜杏劝得苦口婆心,正准备迈出一道月门准备去看下一方院子的曲小溪闻言脚下一顿,目光扫一眼四周见没有外人,才小声道:“也或许……她不会有孩子呢?”
甜杏愕然:“什么?!”
“你想想看呀,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放在一起想。”曲小溪抿唇,“端王自幼身子不济,府里的孩子也早不止一个了。咱们殿下虽然成婚晚,可两位侧妃也是早在府中的,却不见他有过半个孩子,甚至连哪一位有孕的消息都没听说过;再看近来,他常来找我,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连碰我也不碰一下……这不奇怪么?”
甜杏听及此处,更吸了口冷气:“姑娘和殿下……没圆房?”
“没有。”曲小溪坦然道,甜杏这么一听,横竖都懂了:“那姑娘的意思是,殿下可能……可能……”
“嗯。”曲小溪点点头,“这事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可不能乱说。”
“奴婢知道!”甜杏赶忙应话。
这哪是能乱说的事情,传出去指不准要丢了命,保不齐还要牵连整个曲家。
甜杏暗暗发誓,必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只是心下禁不住地升起一股心疼,心疼自家姑娘好端端的跟了这么一个人。
主仆二人于是沉默了半晌,直至又走进一道院门,曲小溪抬眸一看,眼睛亮起来:“这院子好像宽敞些?”
甜杏也看了眼,点头:“是。”
庄子不比京中王府那样规整,此地各处院落错落,位置上便也难分什么身份地位。曲小溪其实更喜欢这样,没了身份的约束,大家都可以挑合心意的住处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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