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没有受伤?”杨静芬满脸愤怒盯着林满慧,“你这个灾星!竟敢打我家嘉明,看我不收拾你!”
林满慧还没说话,林景严已经顶了过去:“好好的小姑娘,竟然学着别人搞什么举报,真恶心!打她都是轻的。”
杨静芬单手叉腰,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举报什么?哪个举报了?别说我们没有举报,就算举报了也是你们活该!你们没有错误,哪个会举报?还敢骂人,我打死你这个没家教的!”
林景严身手灵活,身后一躲便让她这一巴掌落了空。
林满慧看一眼杨静芬,这个婶婶对自己和五哥很不客气,态度嚣张跋扈,看来是欺负惯了的。
这一刻,林满慧内心产生深深的疑惑:林嘉明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亲兄弟,他们一家为什么对自己一家毫无关爱之心?这么明显的歧视与轻蔑,真是让人想不通。
似乎有开关被触及,林满慧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无数画面,一帧帧似走马灯一般闪过。
第一幕——
林景信十六岁退学在林场当临时工,因为年龄小、性格老实、没有父母兄长支撑,干了五年依然没有转正,在同事的指点下牵着林满慧的手,拎着一袋鸡蛋糕敲开叔叔在糖厂新建宿舍二楼的大屋子。
叔叔林正刚、婶婶杨静芬目光嫌弃,一副公事公办、正义凛然模样,连门都没让他们进,板着脸训斥林景信:“没那个命,就莫想那些事。林场职工转正哪有那么容易?我没办法帮你!”
二哥林景信笨嘴笨舌不知道如何应对,一张脸胀得通红,回到家抱头痛哭:“我真没用,这一次转正又没过,临时工一个月只有十七块钱,根本存不了多少钱……满慧,二哥无能,对不起你啊!”
满慧当时只有五、六岁,摸着二哥略卷的头发掉眼泪,嘴里喃喃道:“是满慧的错,满慧是灾星。”
第二幕——
因为父母临死前交代过代为孝敬爷爷奶奶,林家兄弟逢年过节总会探望二老、送些礼物。某一年,杨静芬走进老屋甩下十块钱,一脸的高傲:“以后我们养爸妈,你们不用管。这十块钱拿去过年吧,没事别往糖厂宿舍跑,莫连累了我家的人。”
看到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的林满慧,杨静芬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居高临下地说:“农场的人都说你是灾星,不愿意与你来往。嘉明心善,总想照顾你,你得感激她,听见了吗?”
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杨静芬和林正刚却变了一张嘴脸,笑容和煦、言语热情。
“我大哥虽然去世,但这几个侄儿却是我的责任,有什么事只管找我!”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看着这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堂姐妹相亲相爱,我这心里也挺开心的嘛。”
……
看到这样的记忆画面,林满慧对这伪善的一家子再无半分好感。
林家叔叔、婶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书里竟然让这样的一家人致富发财,走上人生巅峰?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杨静芬还想继续骂几句,却被林嘉明拉住:“妈,你别说了。”
她看着林满慧,抿着唇、白着脸,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满慧,我没有举报你,请相信我。”
你没举报?我信你才怪。
哪怕书上也没交代举报林景严投机倒把的人是谁,但林满慧凭直觉已经认定始作俑者就是林嘉明。
林满慧淡然一笑,抡起拳头在空中一挥:“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反正我的拳头已经出过气了!”
她个子矮小、头发蓬松、肌肤苍白,算不上美人胚子。此刻挥舞着细瘦的小胳膊,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虚张声势闹脾气。
杨静芬看到林满慧这样子,气不打一处出,破口大骂:“你这个灾星,没爸没妈没教养,敢欺负我家嘉明,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杨静芬胖乎乎的身体灵活地向前扑去,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嘉明说没有举报,那就是没举报!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们家嘉明对你掏心掏肺地好,不嫌弃你是灾星,天天喊你上学、陪你写作业,你竟然打她?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污言秽语、滔滔不绝。经过的路人听见,都皱起了眉毛,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呀?骂起街来这么难听!”
“站在中学门口骂人,真是有辱斯文。”
“嘘……这人是林嘉明的妈妈,糖厂工会主席。”
听到这些话,林嘉明一张脸胀得通红,又羞又恼,上前拉住母亲,小声道:“妈,你别闹了,这里是学校。”
赵志红老师第一次见到杨静芬如此泼辣,也吓了一大跳:不是说林嘉明的父母对林满慧一家慈和关爱吗?怎么……
林满慧满脸讥诮:“你是我亲婶婶?我呸!我和哥哥们父母早早去世,外人都知道心疼可怜,偏你这个亲戚使劲往我们头上踩,还对外说什么关照、爱护?真不要脸!”
杨静芬第一次领教到林满慧的伶牙俐齿,气得头脑充血,恨不得跳起来撕烂她的嘴。以前林满慧老实巴交,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现在怎么变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林满慧不等她骂完,扫视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高声道:“你可别当我们是软柿子,没事就来捏一捏。你再骂我一句,我就到糖厂门口骂他个三天三夜,你信不信?你不要脸,看林厂长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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