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严有点悻悻然地收回手,撤回林满慧身边。林满慧看他有点郁闷,便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晚上回家,路上揍他。”
林景严一听,心情大好,眉眼舒展,笑了。
刚才哄玥玥睡觉的当口,不过是一瞬,孙文姣却想了很多。回顾以前,自己不断地讨好,换取娘家的一点温情。但是现在,她随丈夫调到农场,林家兄妹的尊敬维护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亲情:
不是一味地索取,而是相互关爱。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无止境地付出只会换来贪婪。孙文姣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团结和谐的亲人,她不想再重复以往的人生。
孙文姣看着孙文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这抹笑容带着阳光下冰雪消融的味道,有一点悲伤,也有一点眷恋。
“文善,你赶了一天的路来看望姐姐、姐夫,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但是借钱起屋这事,我真没有能力。”
她抬手阻止孙文善说话:“你别插嘴,让我把话说完。”
“盖新房是爸妈的愿望,这是好事。但是……不是所有愿望都必须马上实现,不是因为是好事就必须得去做,我们得量力而为。
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想吃上大米饭,但家里没有钱,只能喝粥、掺红薯吃。
我初中成绩非常好,毕业时想读高中将来考大学,但家里穷我又是个女孩爸妈不肯供我继续读,所以只能选择读中专。
我上班了,想买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别人有的我都想要,可是能行吗?没有那么多钱,就只能先不买,慢慢攒钱。
家里人多,房子是少了,这是事实。但没有钱怎么办?先挤一挤,等将来有钱了再盖好了。
你看我这屋,只有一间房,三个人睡一张床,吃饭、睡觉、工作都在一起,我也想住领导楼,两室一厅多敞亮!但现在我们刚来,条件有限,只能先克服困难,等将来慢慢努力。
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双手去挣,才坦然。总伸手找旁人要,算怎么回事呢?我是你姐,对你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帮你出钱盖房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别人日子过得好,那是别人的本事,没有谁规定就必须帮衬那些过得差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只看人前显贵,须知人后受罪咧。”
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出来,孙文姣面泛潮红,有些激动。
林景智走过来将手轻轻放在她肩膀,喉头有些发涩。孙文姣勤劳善良,努力上进,是个好女人,应该得到尊重与爱护。
林满慧听到这一番话,心中也大受大震撼。
大嫂说得对呢,人前显贵、人后受罪。世人往往只看到鲜花盛开时的光华灿烂,却忽视种子发芽前的黑暗、扎根泥土的辛劳、努力向上生长的奋斗。
同样的话,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效果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听到大姐的教训,孙文善半天没有吭声。量力而为?明明是不想借钱,却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读书人就是这点讨厌,什么都要讲出番大道理。
环顾四周,孙文善发现自己孤掌难鸣。林家兄妹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己,林景智对自己爱理不理,就连往日最为亲近的大姐,此刻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关注到他。
孙文善脸色有些难看,想到今天一早出发时满心期待,没想到跋涉一整天不过就吃了顿饱饭,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他还想再说话,林景仁霍地站起:“好了,天色已晚,大舅哥到我们那边去睡一晚上,有话明天再说吧。”
说罢,不等孙文善表达反对意见,他与林景勇一左一右将他架起,嘴里打着哈哈:“走走走,我带你感受一下农场的冬天。”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孙文善感觉大事不妙,正要开口向孙文姣求情,却听见大姐的笑声:“老三、老四真是热心人,让我弟自己走就好,干嘛还要扶着他。”
林景严道:“远来是客嘛,我们抬着他回去。”
难得看到大弟弟吃瘪,孙文姣心中暗笑,叮嘱了一句:“明天早上我用鸡汤煮面,你们过来吃啊。”
忽拉拉,林景信一行人从农场中学教师宿舍区走出来,向三分场连脊房走去。
孙文善两边胳膊被架住,林景仁与林景勇都是做力气活的人,力气大得很,手像鹰爪一般,掐得他嗷嗷叫:“喂喂喂……我自己走。”
借着一点月光,林景信与林景勇对视一眼,同时撒开手。
“扑通!”
孙文善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他人生地不熟,也不敢闹腾,只得爬起来自我解嘲地说了句:“这路真是不平。”
林景严在前面打着手电筒领路,听到孙文善这话,转过头哈哈一笑:“可不是,我们农场的路啊,都欺生。”
说罢,一挽袖子,上前就是一拳头砸在孙文善肚子上。
“嘭!”
冬天衣服穿得多,隔着厚厚的棉衣这一拳头还能忍受,不算太痛,但孙文善心虚啊。他勉强笑道:“都是亲戚,你这是做啥子?”
刚才看孙文善享受着大嫂的关爱,吃饱喝足还叽叽歪歪,开口就要三百块,林景严早就心里就来气,趁着夜色开揍,又是一拳头。
“唉哟~”孙文善受不住痛,喊了一声,“你怎么这野蛮咧?小心我明天告诉大姐、大姐夫。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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