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丰收都想好了,如果易和裕制止他摘花,他就嘻嘻一笑,回一句:“这朵牡丹算是我这个买花人对主人的回礼。”
如果易秉松出言呵斥,他便赔礼道歉,反正不知者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谁知道他狂话放出去了,偏偏连朵牡丹花都摘不下来,真是撞了鬼。易和裕直接上手,将他推开,退钱将他赶出竞价行列,这这这……
艾丰收抬眼看向高坐堂上的易秉松,见他不嗔不怒,神情莫测,若无其事地招呼其他四位:“喝茶喝茶,赏牡丹配八宝茶,蜜香配甜茶最佳。”
艾丰收心中一咯噔:老爷子这是?不对,易承涯骗了自己!老爷子根本没有反对易和裕种花、卖花,不然不可能亲自坐镇。
想通了这一点,艾丰收恨不得捶自己几拳。老爷子不出言相帮,恐怕是拿自己当磨刀石,磨练后辈呢。
他慌忙从椅中站了起来,赔笑着拱手道歉:“小易先生,是我的错,我的错。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哪里真舍得摘花?你别见气,这两万买牡丹,我再送上一万赔礼,三万,三万如何?”
易和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霍泽,艾总已经退出竞价交易,送客!”
霍泽应了声:“是。”走到艾丰收身旁,单手一托。艾丰收只觉得半边身体都软麻,不由自主地随着霍泽的步伐走出大厅。
他想说话,可抬头视线对上易秉松,老爷子眼中的寒光令他胆战心惊,一个字也不敢说,乖乖离场,只在心底哀嚎:易承涯,你小子害我!
艾丰收一走,剩下四个心思各异。
易和裕放缓和了语调:“刚才的交易作废,竞价从第一轮徐总出价八千开始。”
煤老板董总自觉不是什么爱花惜花人,不敢再附弄风雅,没有开口竞价。
甘荣、徐伟平刚一犹豫,便被曹琛抢了先:“一万,卖给我吧。半月后待花全部盛开,我在金煌酒楼请各位赏花,顺便以牡丹为题目搞个书画展。”
徐伟平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淡淡道:“一万二。半月后我做东,给你们发贴子。”
这一拔人里,甘荣最看不惯的是暴发户董兵,见他不参与竞价,便也微笑不语。现场变成曹琛与徐伟平的竞争。
最终以曹琛一万五的价格将这盆“锦紫蜜香”买了下来,他兴奋地与徐伟平握手:“承让、承让!”
徐伟平没有说什么,只抬头与易和裕对了一个眼神。
一直静观其变的易秉松微笑道:“曹总的赏花宴帖子,别忘了给我和唐教授一张。”
曹琛喜得抓耳挠腮,深深一鞠躬,道:“一定一定,您二位能来,那是我的荣幸!”易家家主亲自光临,书画拍卖会必定爆棚。这一万五,值!
待得所有人退去,易秉松单独把易和裕叫到书房。
“为什么不卖给艾丰收?你少赚了五千块。”
“为了五千块,任由他嚣张摘花?和送您那盆易金一样,这盆锦紫蜜香也是我亲手所种。从我手中卖出去的花,绝不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摘花、毁花。”
“你这种花的本事,从何而来?”
“我师父不让说,但对易家绝对是好事。”
易秉松动容,有些激动:“修真?”
易和裕轻轻点头。
易秉松满面笑容,整个人似乎年轻了五岁:“我只从祖辈那里听说过一星半点,没想到我们易家竟然能有子孙后人与修真结缘。修真之人向来桀骜不驯,肆意而为,你教训艾丰收是对的,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免得挫了那股子锐气。和裕,你得好好学,将来易家就靠你了!”
易秉松鼓励了一番孙儿,又继续问他。
“徐伟平是你的人?”
“是。”
“不错,知道竞价会提前安排自己人手。”
“曹琛的书画拍卖画您真去?”
“当然,爷爷总要为你做点什么。”
“艾丰收是你的人?”
“不是。”
“敢在碧海阁生事,他是谁的人?”
还能有谁?能够让艾丰收有这么大胆子的,必定是易秉松这一支的人。二叔易承涛、三叔易承波的儿子还小,没有报名家主之争,所以……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那个渣爹背后捣鬼。
毕竟,家主之争只要不伤到根本、祸及性命,小打小闹还是被默许的。
易秉松没有说话,眉眼间显出些疲态。
易和裕道:“为了表面的一团和气,把所有矛盾与纷争掩盖,当真就能家和万事兴?”
易秉松抬头看向易和裕,眼前这个少年目光睿智,他似乎看透一切,却隐忍不发。
易秉松长叹一声,伸手按在眉间揉了揉:“我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去闯去做吧。”少年锐气十足,或许能刺激刺激易家,让这沉溺于富贵不思进取的易家多一些拼搏之气。
易和裕略一弯腰:“如您所愿。”走出书房,往大厅而去。
林满慧与冯英一直守在大厅,映入眼帘的是波斯地毯、水晶吊灯、红木家私、锦缎壁画……豪华富贵,碧海阁装饰得花团锦簇。
可是林满慧一点也不喜欢,总觉得少了丝热乎乎的人气。
工作人员板着个脸,不敢说话、不敢笑,木然做着份内的事。一切井然有序,但就是死气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