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过一刻,阿周抵达仓库,一箱箱货如流水般从众人手中传递。
他兴奋地逐一摩挲,许秉文分四分之一给自己,当作投诚的奖励。
四分之一已多到难以计数,阿周立在仓库中心,享受众人虚伪吹捧。
有人讲他似当年许生,肥叔炳叔死后迅速上位,离大权在握只差时间。
喧哗中谁也未注意到细碎脚步声。
不知是谁突然叫喊一声:“差人!”
原本如苍蝇逐臭围在阿周身侧谄媚者乱作一团,涌向后门。
你推我挤,人人眼中唯有逃路,连未来大佬都在慌乱中被推倒在地,昂贵大衣衣摆被亡命徒踩踏,布满污泥。
周生智力虽称不上超群,但体力差得超群,关键时刻的爆发力也没什么用,依旧挤不过每日搏命的马仔,连眼镜都被挤落在地,他顾不得寻捡,昏暗环境下,他寻也寻不到,重度近视,能看清人都算万幸。
身后脚步纷至沓来,看来要人货两失,身后差人叫喊,他跌跌撞撞奔逃,脸颊被划破也无谓。
身后传来上膛声,模糊重影中阿周看见街边停一辆车,车门仿佛大开又仿佛紧闭,他看不清,亦没时间看清,抓紧时间仓皇落跑。
忽然两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架起,叁人如炮弹般钻入车中。
车即刻如离弦箭飞出去。
分秒不差。
持枪者见状,压下帽檐,闪回仓库中,此刻众人慌乱至极,谁都未注意到他。
阿周这时才确定,车门是大开的。他瘫在后座,来不及坐直,趴在座椅中开始摸索自己放在口袋中备用眼镜,脸颊伤口处流出的血流到嘴角也顾不得擦拭。
他眼睛看不清,耳朵依旧灵敏,有人讥讽他落水狗,司机突然急转弯,阿周顺势朝声源处狠撞,那一摊软肉痛呼,高分贝叫骂在耳边炸响:“你是盲的?!看不见我?刚才我拼命朝你挥手你看不到?”
老相识,郑恩。
他不偏不倚狠狠撞入郑恩怀中,终于放下心来,晃悠悠坐回原位。
郑恩还在他面前挥手,他以为他真盲。阿周不耐烦拂开他粗短手指,都快戳到自己脸上,他当然看得清。
司机从前做车手,再加上熟悉此处地形,不到五个巷道就甩开警车。
“现在衰仔真是没礼貌,”郑恩点烟,烟气故意吐到阿周脸上,“对救命恩人这般态度?”
垂在额头的几缕发丝被风拂过,阿周强忍喉间血腥气,仔细擦拭镜片后带上:“何必把自己讲得这般高尚?你来是为抢货还是为救我,你心知肚明。”
郑恩讪笑着转移话题,他在任何时刻都能理直气壮:“你真以为许秉文分利给你?衰仔哪有那么好心?他早知今晚差佬突袭,派你做替死鬼!”
阿周捂着伤口神色颓丧,生死就在一刹那,他的衬衣早被冷汗浸湿,郑恩一番话入耳,是否撩动心弦尚且不知。
肉眼可见他对郑恩敌意减退,路途中甚至还能同他浅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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