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谈才给她捏捏肩,谄媚地说道:“夫人消消气,这人可是老爷要的,从前是监市,手下有不少人。”
“再说了,那人在溪台镇无依无靠的,想踩碎一片落叶还不简单吗?”
叶珠这才舒心了些,后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笑起来说:“我记得,前些日子县令大人还说,愁着给王老八找个媳妇儿。”
第21章
这日,叶问今医馆如往常一般开张。
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外头不甚明亮的天空,眼前偶有叫卖的年轻小商人经过。她抚着自己的眼皮感到一阵微弱的暖意,顿了顿说道:“爷爷,我今天右眼有些跳。”
爷爷正把招牌从大堂搬出来,关切道:“兴许是没休息好,这几日确实是辛苦。要不晚些开张,为了赚钱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不值当。”
她压了两下眉心,起来给爷爷搭把手,口里应着是是是,不值当。可见着爷爷最近身子硬朗了许多,心里却是高兴得紧,骄傲地想着,日子越过越好了怎么可能不值当。爷爷原来消瘦得只剩层皮,这几日吃得好了,也胖了些,穿着藏色棉袄颇有几分文人气,倒也有些富家老爷的样子。
刚把招牌立好,隔街的屠户就来了。
做买卖的总是起得很早,自己今日也是八点不到就备好开门,本以为可以与爷爷悠闲地聊一会儿,没想到这就要忙起来了。
那屠户姓陈,家里是卖猪肉的,每日天未亮就起来杀猪,这才能在出摊时保持猪肉的新鲜。这会儿应是已经把摊子支好了,抽了个空出来看牙。
“女郎,这会疼吗?”
“会有些感觉,不会太疼。您别紧张,有不舒服的地方与我说就好。”叶问今将需要用到的器械拿出来装在一个木制托盘上,金属制品相撞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哈哈哈...你这东西,和我用来杀猪的也差不多。”陈屠户听着那声儿止不住颤了两下,指指器械盒内的小刀小锤子。
陈屠户看起来是极憨厚老实的,嘴唇较厚,一看就晓得这人不善言辞。他身着素色马甲,两侧沾染污渍,身上有股明显的猪油味儿。
“您别害怕,如果疼了,就举手,我马上停。”叶问今总是这般冷静的样子。并没告诉他,读书时他们就是拿猪来练习的,那时真叫刀子锤子齐上。
“好...好...我不害怕。”
他的身材属于粗壮一型,看起来不止二百斤,叶问今向来不担心这藤椅的质量,但如今也有些提心吊胆的。
毕竟他在上面抖得和筛子似的,一颤动便带着这藤椅吱喳作响。那声儿像是哪家织女在踩织布机。
叶问今将麻药放进他的口腔,他的牙断断续续地磕到镊子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他也知晓自己抖得厉害,有些不好意思,便给自己找补,说道:“哈哈哈...你这...这藤椅实在有些凉啊!”
“确实,年后我们就将这藤椅一并换了,到时搬到室内去,也省得吹冷风。”叶问今淡淡地说道,并未揭露他拙劣的借口。
麻药完成后,她刚要将牙挺放进陈屠户的嘴里,他就挥动着手“呜呜”起来。
叶问今往他视线的方向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闹事男子。他直直的站在她的身后一米远,一丝不苟地看着她的操作过程,那如窥视般的眼神让人感到不适。自己是无所谓被人盯着看,只是陈屠户过分紧张,自然是不愿让别人看见。
“这位郎君,若你不看病,请速速离开,在这儿杵着会影响其他人就诊。”
他反驳道:“叶大夫,虽说我那日冲撞了你不假,但我怎的就不能生病。今日我就是来看牙的。”
“哦?若你要看病,请你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候,莫要扰了他人。”
那男子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眼睛却像长在叶问今手上一般。若是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男子怪可怜的,长相丑陋就算了还是个斜眼儿,更可怜的是牙还不好,还在叶问今门口候着。
叶问今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处理陈屠户的牙。她将牙挺的尖端置于烂牙的颈部,将挺子直立起来,靠着手指的力气微微转动着,那颗牙也随着手指的运动而发生了轻微的移动。
她换了个位置,将牙挺柄部握在手心,用手腕的力量旋转牙挺。
陈屠户突然大叫起来,握住叶问今的手腕。
“您这样,我没法拔了。”叶问今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却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一丝动摇。
陈屠户边抓着她的手边抖,叶问今只得安抚他,“很疼吗?”
“嗐...不疼,我就是有些紧张。”他说得含糊,但也能听出说了什么。
“好,马上就下来了,您信我,这牙已经松了,您再忍三秒就好。”
屠户颤巍巍地松开手,双手合十紧紧地捏着,他的虎口都被掐得有些发白。
叶问今左手手指伸进他的口内护住邻牙,右手加力,只听到微弱的皮肉撕裂声。
陈屠户浑身一颤差点咬破她的手指,她灵巧地将牙取出,“好了,咬两块棉花,半小时后血就止住了。”
他忙给叶问今道歉,道歉完了又不停地道谢,让叶问今哭笑不得,让他不用太客气,紧张是常有的。毕竟从前她在医院时见过更紧张的患者,直接把她的手咬住不放,喊了好几声也不理会,直到她快要发怒这才松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