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培养了新的爱好,观察。
不然为什么,每天都在观察和她有关的一切,这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
他从九班门口经过,看见某个男生,勾着她的肩膀和她笑闹,从教学楼正中间的楼梯上来,和他迎面相撞。
“你刚刚打球的姿势,真的笑死我了,你去跳广场舞吧你。”
“喂那叫帅好吧,你听到人群中的尖叫了吗?啊?”
“那估计是被吓到的吧。”
他们讨论得很热烈。
甚至,她都没有留意到有人与她擦肩而过,一直在笑。
她抬手,笑着去揍那个男生。但在旁人看来,那却是在亲密打闹。
他目不斜视地同他们擦肩而过,身体像跌进了北极的冰寒之地,脚步迟缓。
脑海中,却反反复复重复着,她被男生搂着肩膀时的模样,反复回放。
有一股无名之火和不知从何涌出的酸涩,那一瞬间,席卷了他,他极不情愿看见这一幕。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
他并非单纯地想观察她。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也想靠近她,可她从未留意过他。
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他和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交集。
那天之后,他不再从九班门口经过。
他想,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不再刻意关注她,没几天就好了。
但上课的时候,他会想到她趴在课桌是的样子,她上课开小差的样子,她说起高兴的事情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常常让他在落笔做题时,浮现她,挥之不去。
罢了。
遵从内心吧。
不想再作无谓的挣扎了。
那天放学之后,他去了操场。
沈星芙在篮球场上和男生打篮球,穿着浅蓝色侧白边的短裤,露出白皙的膝盖和小腿,身影跳动,笑容明媚,像个小太阳。
但那个笑容不属于他。
他远远地站在树下,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她投进了三分球,然后笑着满场跑,像是有挥霍不完的精力。
有几个和他同班的男生也在打球,见他过来,有些震惊,但也很热情地招呼他:“那个,李斯渝,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打球?”
“好。”他答应了。
可没有几分钟,他捂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那时候身体不是很好,不能晒太阳,不能做剧烈运动,一晒脸会通红。
在场上奔跑了几分钟。
他坚持不下去了,没法继续。
也许是他没法拥有像她那样肆意热烈的青春,她对于他而言,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那天回去之后,沈星芙造访了他的梦境。
那是个很离谱的梦,梦里的她,和平时太阳似的她完全不同,她掀开了他的被子,钻了进来,用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也是他做过的最荒唐的梦。
第二天醒来,他不得清洗了被单。
这个梦,让他很抓狂。
那就算了,接受这个事实。
他越是喜欢她,却越在看见她时,表情就不由自主地越冰冷,每回都在与她即将对视的前一秒,迅速移开,生怕被她捕捉到。
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他的喜怒会被她牵着走。
一个仅仅在雨天和他有过短暂交集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牵动他的心。他开始希望得到她的注意,但囿于冷淡的性子和莫名的清高,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短暂的暑假开始。
闲在家里,人很容易想七想八。
而他,很容易就想起了她。
一个至今,可能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她会如何度过这个炎炎夏日,又会和谁在一起嬉笑打闹。他沉浸在这些没有意义,且自我折磨的问题中。
他去了有海的城市旅行。
一望无际的海洋面前,他的心事在这片海面前,显得格外地微不足道。
可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此时他可以和她一起,那该多好,只有哗啦啦的海浪声,给了他回答。
这次旅行,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预测和掌控的,只有喜欢,是无法预料且无法控制的。
猛烈,汹涌。
高三刚开学,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在台上念着提前备好的演讲稿,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方向。
他与她的距离隔得很远。
但他一眼就捕捉到了她,他心知肚明原因为何,却还是佯装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她站在队伍后排,短发,青涩却生动的脸庞,和一双形似桃花瓣漂亮的眼睛,盛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光,熠熠生辉。
和几个男生女生,讲着悄悄话。
有捣乱的人跑上台,给他递了封情书。也就在这一刻,他第一次,与她对上了视线。她和几百道看好戏的眼神,一齐望向他的方向,那一刻,他感觉紧张。
上台发言时,都不曾有的紧张,此刻不合时宜地在她远远投来的目光中发酵。
校领导在旁边责问教导主任。
台下的人在起哄。
他机械地读着演讲稿,把所谓的情书撕成两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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