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心荷不动,顾凝熙从她脸边滑落下来一只手,就势抓住陶心荷的柔荑,牵引着拉到自己胸前,团起她五指成拳,挺挺胸膛,示意娘子可以粉拳以对,怎么解恨怎么来。
半眯起眼,顾凝熙却没等到什么疼痛,再看去,陶心荷已经变了姿势,用她两手掰下顾凝熙流连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掌。
“蹲着像什么样子,夫君还是起身,我细问问你。”陶心荷假装自己没有留恋夫君掌心的温暖,将他的手掷回去,调整了情绪,尽力冷声说道。
将自己的所有疑虑问清楚之后,才能知道夫妻之间,是否还有挽救回旋的余地。
闻言便知事有转机,顾凝熙大喜过望,迅疾站直,边掸衣袍,边喜形于色地亮声应道:“娘子尽管问,皇天后土作证,为夫再无一字欺瞒。若有蒙蔽娘子的心思,那就让我,唔。”
陶心荷借着距离极近的便利,狠狠踩了顾凝熙一脚,不许他胡说。
顾凝熙喜不自胜,连连道“娘子快问。”
人在府中却魂不守舍的情况暂且不论,单单清理顾凝熙近来桩桩件件打着礼部执勤幌子的外出。
陶心荷记性极佳,某日夫君说了什么,几时出府几时归,如数家珍,慢条斯理问遍。
顾凝熙咬牙逐一分说,他是去了莫家小院还是附近茶楼,与莫启细细谈论了哪本书,赠银、药、书几何;在茶楼点了什么茶水点心,静坐了几时,凡此等等。
陶心荷暗暗掐指细算,发现顾凝熙说谎骗了她二十四回。
呵,男人。
他从贡院回府是十月初四,作践自己身体浴雪病倒是腊月初九。两个月零五日,摊算下来,顾凝熙不到三日就要对自己说一则谎言!
最后一通则是他病愈后,腊月二十一午间,也就是昨日,告诉自己去礼部销假,实则急匆匆去了莫家。
他见女子次数是二十四回中的八回,不过三居其一,比自己猜想的要少很多。
可是一想到他痴痴盯着别的女子看了八回,用那种专注的、自己从来没得到过的眼神,陶心荷就觉得像是有小鼠利齿噬咬心头,暗痛不已。
再者,他说要先与莫启商议认亲妥当,再回来告诉自己,为何不是反过来?
为何不考虑自己愿不愿意认这兄妹俩为义亲?
陶心荷越问脸色越冷,到最后彻底沉默下来。
顾凝熙这次真的和盘托出,再无一丝瞒骗。
说着说着却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是娘子执意追问细节的,怎么又恢复抗拒的神态了?
“娘子,我说的都是真话。识书识画都能作证,还有莫家兄妹。哦,茶楼伙计也认准我了,每次都招呼殷勤,要不我把他们请来,做个人证?”顾凝熙拧眉想想,提出这般方案。
陶心荷倒是不怀疑他矫言粉饰,夫妻三年,她比顾凝熙以为的更了解他。
从头到尾听过,大致能分辨前后是否一致、能否对得上卯,她判断着,夫君今日所言应该确是真话。
就是难为他也每一样记得牢靠了,哼。是念兹在兹么?
“除了骗我外出这类,你还说过什么谎言?”陶心荷不接顾凝熙“人证”话茬,另问一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再没有欺瞒娘子之事了。”顾凝熙斩钉截铁道。
这番坦白让他卸去心头巨石,重捡君子的光风霁月,十分舒畅,直想抱起娘子转上两圈。
不过自己有错在先,没等到娘子松口,他如今不敢造次而已。
“真交代完全了?”陶心荷冷静下来,已想到一事,晲着顾凝熙如释重负的神情,用下巴点点酒肆掌柜带来的木匣,淡淡问道:“那里面是什么呢?”
顾凝熙依言打开,也是只看到覆在最上的围巾。
他不自在地抿抿唇,转开眼神,轻声解释道:“是我不好,与七娘在大众广众举止失常。想必娘子也看到了,这条是她作为义妹相赠的围巾。当时我没留意馄饨摊位,今日才知晓娘子正在当场,实在又羞又愧。”
“这位七娘真是有心,昨日前脚知道多了你这位义兄,后脚就能拿出针脚细密的围巾来,女红相当了得。”陶心荷忍不住阴阳怪气,不过昨日亲见的冲击好歹淡去了,刺这么一句便作罢。
她要问的,实则是另一物。
“所以,夫君你投桃报李,购置下发饰回赠?还是早在围巾一事前就买好了,没来得及送给莫姑娘呢?”陶心荷以“莫姑娘”代称,划定界限。
不能稀里糊涂多个义妹,先弄清楚夫君与她纠葛到什么程度再说。
顾凝熙闻言一愣,发饰?
他如同陶心荷方才一般,翻找出木匣内锦盒。
带出盈然笑意,他将压发递给眼前人:“娘子想多了,这是为夫昨日下午,到燕春阁买给你的。哦,装在向阳酒肆匣子里,是掌柜送回来的?上午特特让识画去问,回来却告诉我,伙计说不清楚。原来早回到咱们府上了。”
陶心荷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只以为是顾凝熙要买来讨好新欢的,毕竟她从未收过夫君赠送女眷用物,一时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不知自己是想信还是想疑。
“铺里伙计介绍说这款最适合翘尾髻,颇能添彩。为夫正是为娘子买下的。说来惭愧,之前一直将娘子辛劳记在心间,却未曾表露,为夫不够体贴,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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