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夜没有睡,辗转反侧在想,要拿这个女子怎么办,要拿自己身子的变化怎么办。
思虑到后来,程士诚决定今日再见佳人一面,一是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因人而起兴,二是探问下她与夫君关系如何,虽然昨日贤伉俪携手并肩离去的画面还像是利刃一般扎在他心里。
在府门口甫一看到倩影,蒙蒙细雨中,程士诚就确认,自己完了,陷进去了。
他对一位端庄尊贵的有夫之妇,切切实实、毫无疑义地生出了龌龊心思。
多少年了,许久不曾体验过这番感受的他,只想留住眼前人。
云雨之思来得唐突又猛烈,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骤然捏紧,自己隐约能听到骨节交错的“嘎啦”声。
但是面上他装出和善来,更兼天公作美,与顾夫人同伞而行了一段路途。
目光所及,是她的如云鸦色堆发,可惜这款翘尾髻压得人老气了些,顾夫人小巧脸型,细长眉眼,其实更适合风流高挑一些的发型,例如飞仙髻、灵蛇髻?
程士诚翻检多年前走马章台、红袖添香时的记忆,不确定对于女子发式记得是否准确。
虽说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免得引她紧张,程士诚鼻端还萦绕着她身周洌净的沉水香气。
看来顾夫人很喜欢这股味道吧,昨日也是同款熏香,程士诚忍不住琢磨何处能买到更纯更好的沉水香料,拿来讨佳人欢心。
不过,女眷们不是都喜欢花枝招展衣衫斑斓,一日一换衣的么?
顾夫人接连两日都穿着姜黄色百蝶穿花春衫,程士诚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同一套,细细打量,才发现衣料质地有些许不同。
这是何解?程士诚暗暗存心。
他要多了解了解这位女子,想想该拿她如何是好。
眼下,自己权势胜过其父、其夫,强取豪夺虽可,到底不美,得人得不到心。
那么,背着其夫暗通款曲呢?顾凝熙后生可畏,未来可期,爬到三品官应该不用十年,顾夫人愿意冒这份不清白的风险么?
抑或,女子和离,二嫁于己?
一念至此,程士诚更觉身子火热,心思翻涌。
但是他脸上滴水不漏,抬手示意陶心荷用些姜茶暖身后,丝毫不犹豫地扭身坐回主座上,摆明宾主界限,如愿看到顾夫人眉眼弯弯,笑得更放松真挚。
佳人守礼如斯,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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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有些不以为然,看着伯爷像是条理分明之人,听说以前整军治兵颇有章法,今日却东拉西扯,谈话尽绕着自己家常生活打转。
说是商谈婚事,只请自己却不请女方主家,二叔不济事,二婶总该在场才好定夺啊。
想来,还是多年闲居,把人养废了的缘故。
陶心荷心底不无惋惜,顾如宁嫁进来,要守着个稀里糊涂的公公,夫君还是义子身份,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偌大府邸谁来支撑。只能庆幸吉昌伯府到底有积年余庆了。
听着吉昌伯仿佛费尽心思提出的纳征、纳吉疑问,实则无关痛痒、琐碎无比,陶心荷妥当回复着,心底却想,难道男子伤身后,真就变得婆妈了?
还是夫君好一些,除了对自己黏糊,其余总是一副唬人的冷淡矜持样子,加之脸盲,绝不会在外叨叨不休,如若眼前人。陶心荷被念得厌烦,心底狭促作想。
瞟一眼窗外,陶心荷就见雨势转大,落丝成线,噼啪作响,低处积洼已成,雨滴引出小小涟漪。
她有些焦灼起来,今日府中请客,是为了她见人,才不是让夫君见人,一直在此处无谓耽误,实在可恼。
程士诚察言观色,惊觉自己言语蹩脚,适可而止停了婚嫁话题,柔声说道:“顾夫人忙于家务,还为小儿女事奔波,我实在感佩。雨势迅疾,又迷眼又路滑,赶车不易,所谓天留客了。还有半个时辰即到午时,不如在舍下用餐便饭,可否?”
陶心荷归心似箭,闻言长舒一口气,斟酌了一下用词,边站起身,边脆声谢绝道:“小妇人不敢当,伯爷才是令人敬佩的慈父。您既然暂且对婚事筹办没了疑虑,我便不枉此行。府中还有些琐事,不好打扰伯爷,这就告辞了。”
程士诚还想留人,一时苦无借口,拧着眉送娇客到府门口。
这次却是各家下人为主子撑伞,两人相距更远。
陶心荷辞别殷勤主人,对他“以后常来常往”的话就当客套,随意应句“定当与外子一同,来向伯爷问安请教”,便抛到脑后,催着车夫快些回府。
只怕莫七七与夫君都对视过两三盏茶的时光了。哼!
一上午不在府中,好像自己为他二人作了嫁衣裳一般。谁能料到吉昌伯今日纠缠呢?
在车厢内,陶心荷一念至此,亲手拧裙摆水渍就更用力了些,手指攒紧,指节发白,看得小丫鬟逐月不敢出声,就盯着夫人衣料褶皱了起来,最后才上手细细捋平。
到底路上湿滑,她回程比去程长了一倍不止,到顾府门口,已过了午膳钟点。
一满盏姜茶带来的暖意早就耗尽,她在吉昌伯府并未碰其他糕点,只想尽快谈妥回府。本以为能更早些到家,在马车上没有用口干粮,陶心荷此时有些晕眩,额角抽紧,想是发饿了。
放松了肩颈、静静依靠车壁的陶心荷,就着坐姿,用双手按压了几下扁平腹部,自失一笑,自己何苦来哉?为了个莫七七,真是进退失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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