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七捂着嘴听完了这番话,知道她不是唯一的另类,颇有热泪盈眶之感。尤其是她刚在陶心荷那里碰了钉子,突然发现有人能和她相当合拍地聊起前世今生,一下子对程士诚的恐惧感消失大半。
她在两人独处的屋子里,还更凑近了精壮男子,仿佛对暗号一样低声地问:“你耳边也会出现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说话么?”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晌,方才说到一处。
吉昌伯语带保留,不过多少漏了些梦境内容,就勾得莫七七将她知道的前世说了个底掉。
程士诚将很可能发生的前世被人暗算至自/裁解脱视为奇耻大辱,脸上挂着和煦笑意,反复向自称前世是顾凝然妾侍的莫七七询问种种细节,以便判断。
比如顾家三房那位他能描述出相貌的庶女,听闻前世莫名其妙被远嫁而且再无音信,与其他庶女下场截然不同。比如顾凝然和莫七七等妻妾同房时,偶尔会用些助兴的药物,莫七七并不知其药名称。比如莫七七补充说前世他死后,程嘉不依不饶对付顾凝然等。
今生他对顾家二房观察后用了排除的办法,加上要接近他的饮食只有男子才能做到,程士诚大致确认,前世给自己下药的主犯是顾凝然,曹氏很可能是帮凶,至于顾家三房夫妇,说不定是默许姿态的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顾凝然,顾凝然。程士诚默念了几声这个名姓,最后问了问莫七七,对于这位前世夫君,她是否眷恋?
莫七七咬牙切齿的回答令程士诚记了好久:“哼!顾凝然那个畜生,前世骗/奸,今生强/奸,他只会下三滥的法子,根本不把女子当人看,不论妻妾,不论身份。我怎么会眷恋这么个玩意儿?
前世我见识的男人少,姑且不论。今生我目睹了熙哥哥傻乎乎追妻,才知道男子情深起来是这个样子的。虽然我没有这份侥幸拥有,虽然陶居士目前看不上熙哥哥,然而我见识了珠玉,又怎么会再将瓦砾视为宝贝?”
程士诚颇受启发,暗暗琢磨,阿陶会在意顾凝熙和离之后种种举动背后所谓的情意么?自己和顾凝熙在她心中,不会分别是瓦砾和珠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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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诚对于陶心荷是见色起意,是身子的本能告诉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子。
从相识至今不到两个月,他拿出多年之前在脂粉堆里练就的本事讨好和追求阿陶,送礼不断,偶遇连连,打动她周边人物,与她循序渐进。
最近的事情就是截下救顾凝熙的大功德,令她一想到顾凝熙就不得不顺带想到自己。
他一直以为,只要坚持够久、力道够猛,只要陶心荷不是真的心如死灰,他肯定比顾凝熙胜算大的多,迟早能抱得美人归。
然而莫七七平铺直叙的一番话,令他重新思考,阿陶是怎么看他的,他又是怎么定位阿陶的?
从本质上说,他程士诚是不是与顾凝然属于一路货色,见了女子只想到她的色相?一念及此,冷汗涔涔。
自从前日去报顾凝熙拔刀顺利的喜信,并且给阿陶留下难题后,程士诚没有再去见她。
今日他感觉自己隐隐想通了,就听下人报说陶家父女会来拜访,程士诚便守在庄里严阵以待。
等着等着,他突然有了十六七岁猛然见到极漂亮姑娘的心脏不受控乱跳的感觉。程士诚自失而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他今年三十有二,早该是过尽千帆的年纪了。
心动对象阿陶曾为人妇,如今二十有四,同龄夫妇人许多都是孩儿娘亲,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自己怎么会觉得对她有情窦初开之感呢?
程士诚想到阿陶和顾凝熙并无子嗣,突然觉得,这莫非是上天的意思?为他这个后来者消除隐患?若是求到了阿陶,令她为自己生育儿女,那将是何等人士乐事啊?
嘉儿和蒙儿定然都是好哥哥,自己为了阿陶,也会努力扮演个好父亲的!
他越想越心绪摇动,向往不已。因此,陶成和陶心荷被引到正房,看到背对着阳光的程士诚时,险些被这人脸上奇怪的笑容晃了眼。
第89章
两片眼皮犹如深海, 被神话中的精卫鸟衔着石子不断砸下来,顾凝熙一直努力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细细碎碎地又麻又痒又沉, 就是不让他看见天光。
身子忽冷忽热, 手脚是不是在打摆子?顾凝熙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指挥四肢。自己有没有弓身或抽搐?
心口钝钝发痛又像是不断灌风进来,冷到跳动无力,血液凝滞。五脏六腑里仿佛处处残留着河水, 又苦又涩又呛, 不知怎地额外增添了烧灼感, 整个人都不适极了。
顾凝熙命令自己,快些醒来!他知道自己没有魂归地府,那便要尽快将顾凝然的龌龊心思告诉荷娘, 让她提防。
对了, 他没有死,他拉下水的顾凝然呢?是死是活?若是死了, 他是不是杀人了?是不是愧对祖父母和三叔三婶?要去长跪请罪的吧?
若是这人活着呢?就冲着他欺负了七娘这一件事, 就能扭送他去有司领罪了, 一绝荷娘后患, 自己的隐忧同去, 是不是能更全心全意追回娘子了呢?
顾凝熙脑中不停歇,感觉不到时光流逝, 直到日上三竿, 近午的炽热阳光热辣辣地在他眼皮上跳舞, 像是将顽石消融了般, 令他的眼皮豁然一轻。
顾凝熙努力支使双眸张开, 阳光毫不客气刺入,他无意识沁出热泪, 眼皮自有主张又合拢,一定要保护主人那双漂亮明亮的瞳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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