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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顾凝熙大约无力跨过,或者不敢太靠近免得惹怒佳人,保留一臂之遥,痴痴看着陶心荷脑后闪烁珠光的发饰,觉得心脏紧缩得快要透不过气。
    “放手。”陶心荷并不回身,轻轻抖动肩头,却发现顾凝熙修长的手如影随形,紧紧扣着她,力道大得令她有些发疼,只好直视前方却轻声喝斥身后人。
    顾凝熙试图扳她转身未果后,便又急又快用破碎声音辩白:“荷娘,对不起,我并非存心骗你们。我醒后不久,方才想到一件……关乎七娘私隐的事,这才……同她说几句……咳咳……马上就要叫下人进来的。结果……怕你多想,我错了,不该继续装昏。”
    陶心荷被点醒,必然是指莫七七被顾凝然糟/蹋那件事了。
    顾凝熙果然念兹在兹,这样说来,他与莫七七单独谈话,虽然逾矩,却符合他尊重别人私隐的刻板性子。然而,这些与她何干?
    初知他装晕时的气愤羞恼平复了许多,眼前身后都有人,陶心荷还听到识书或是识画惊呼:“爷,你伤口又流血了,绷带染红了!”
    此时不是与顾凝熙掰扯的良机,陶心荷磨磨后槽牙,自己心底补充说,不管此时还是何时,都不需听他解释什么。
    端正了态度,陶心荷换了一副神色,对大夫挤出一笑,带动着肩头大手侧过半边身子,请大夫入内。
    这样一来,陶心荷半张脸对着房内,顾凝熙跟着扭转脚步,正好倾身倚靠门扇,空出来的那只手撑住门板,呼呼喘息,上身微微佝偻,仿佛伤口作疼难忍,又仿佛等陶心荷宣判一般。
    眼睛快速扫过程士诚、陶成、莫七七,陶心荷顾不上一一琢磨他们对此一幕的想法,提高嗓音唤道:“识书、识画,愣着作甚?快来将你们主子扶到床上去。”
    小厮们这才有了动作。
    程士诚看着心上人与她前夫,在门边以男子手臂为笼,形成了连体一般两个剪影,恰好处于半明半暗之间。
    房檐阴影和日光划分阴阳一般,将陶心荷轮廓镀上了金边,藏顾凝熙于晦暗中,从程士诚角度看去,便是夜差渴慕日神回眸的景象。
    他对顾凝熙的急迫感同身受,他恨不得搭在陶心荷肩头的手是自己的。陶心荷几乎没有抗拒,她是不是甘之如饴?
    实则不过几息的功夫,程士诚却觉得他们的拉扯像是过了半天、大半天,牢牢扎在他眼中心底。
    直到听见陶心荷无奈唤人帮忙,他才如梦初醒。
    大步跨过来,程士诚先于他人走到顾凝熙身后,一双铁掌钳制住顾宁熙瘦长手臂,硬拉他收回,令阿陶解脱出来。
    一接手,程士诚有点明白阿陶方才为何不动了,是不是怕自己一闪身,顾凝熙就会趴倒在地?那样的场面确实难看。
    程士诚心惊于顾凝熙温度灼手、一身热汗、筋肉打着冷颤,强烈感觉到他虚弱无力,身子即将要下滑委地,便绕过顾凝熙后背,撑住他另一侧腋下,架起了这个与自己个头齐平的成年男子。
    明明体虚至极,顾凝熙却不找程士诚的手臂肩头借力,靠自己一股硬气在勉力强撑着不倒,下一瞬甚至摇晃着脱离出程士诚的拢架,踉跄后退一步,撑扶冰冷墙面稳住了身子。
    “多……多谢……伯爷。”顾凝熙好像当即就要切分清楚,不肯在不知是不是情敌的男子面前示弱,强打精神出声。
    眼见他家小厮一左一右撑住了顾凝熙,轻声劝哄几句,半搂半扶着他朝床走去,程士诚故意放大些声音,确保病人肯定听得到:
    “不妨事,顾司丞太客气,我不过日行一善。只要你好好养伤,早日康复,就算是谢我了,也免得阿陶挂念。毕竟要是我庄子附近出现个垂死之人,我也挂念他后来的死活。”
    顾凝熙身形明显一顿,唇瓣嗫嚅两下却一言不发,半扑半坐到床边,扶膝喘息几下,抬眼正好看到,方才抱臂静立门外的陶心荷同时有了动作,她急促转头又骤然回身,仿佛使劲扫视了他周身一眼?顾凝熙看不清她的眸子,然而直觉如此。
    下一瞬,陶心荷匆匆甩出“告辞”二字,不知是对谁说的,步伐飞快,低头前行,院里的两个丫鬟匆匆赶她,主仆们很快消失在转角。
    顾凝熙怅然若失,低头看着胸口艳红一片的绷带,表现得像是全无痛觉,只是喃喃道:“岳父大人,伯爷,我衣衫不整,失礼了。”
    陶成深觉自己看不懂这群小辈,前女婿不会是醒了以后变傻了吧?原本就不算有灵窍啊!
    现在看他哆哆嗦嗦抬手去系敞怀的上衣衣带,正好在他左腋下位置,陶成觉得匪夷所思,忽略顾凝熙叫错的旧称呼,直愣愣提醒:“哎,你跟衣带较劲作甚,大夫需要查看你伤口吧,还不是要脱衣拆绷带?你可流不少血了。”
    顾凝熙捏着左右两根细长衣带,可惜平素灵巧的手指却抖动不已,硬是完成不了主人指使,眼神都对不准,手腕僵直着甚至磕碰到一处,陶成此言一出,他彻底颓然放弃,垂头丧气。
    荷娘喜欢将上上下下都打理得衣衫整洁,顾凝熙揣摩她临走那一瞥时,骤然想起此前夫妇私语,荷娘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的身体发肤除了归属父赐母生,也归属于我,不可让人觊觎,不能展露人前。我的身体发肤自然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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