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姨妈不注意,纪流芸溜进小厨房抓了一把小黄米喂鸽子。
她一直很喜欢动物,动物们也很喜欢她。芜镇有数百只鸽子,这些鸽子都属于同一群,全身都是洁白的羽毛,眼睛明亮,像剔透的小玻璃珠。每一只都机灵非常。
纪流芸吹了声哨,无数鸽子纸片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落在这院中。咕咕声不绝于耳。
“小瓷,好久没见你了。”纪流芸挥手招呼一只胖墩墩的鸽子。
那只鸽子似乎听得懂人话,扑棱着翅膀轻轻落在纪流芸肩上,它的爪子很小心,刚好不会钩破纪流芸的衣服。
成群的白鸽围绕着纪流芸,有的停在枝上墙头,有的落在脚边,更多的拍着翅膀在她周围悬停着飞。
小瓷用圆圆的小脑袋蹭纪流芸的耳朵,伸出头啄她掌心的黄米,惹得纪流芸咯咯笑。
她缩着脖子躲,“小瓷,别闹别闹。”
小瓷歪歪脑袋,咕咕叫了一声。
“你为什么能认出它?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声清寒男声。
小瓷被这一声惊吓,扑腾着躲到树里去。
纪流芸回头,看见白衣的剑修抱胸立在朱红的檐下,怀中斜抱着一柄藏锋入鞘的宝剑。阳光斜落在衣袂,滚着银线的松竹叶面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冰冷寒光,而那竹枝又孤直挺立,带着凌寒的凛冽。
即使半身隐在阴影中,纪流芸也能感受到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这是个比腊月的风雪还冷的哥哥,是姐姐的师叔,听说很厉害。
——不知道宁意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厉害。
纪流芸低头道:“因为我喜欢小瓷,所以能从一群长得很像的鸽子里认出它来。”
“噢。”萧辞声音很轻,语气微扬,含着淡淡的愉悦。
纪流芸脸蛋有些红,转身伸出短短的胳膊,呼唤另一只鸽子,“小雨小雨。”
一只与小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鸽子飞到纪依云身前,收了翅膀抬头“咕咕”叫着。
“这只你也能认出来么?”檐下的人又出声问。
纪流芸背对着他,用力点点头,“对啊。因为我也喜欢小雨。它们两个我都很喜欢,就很容易从一模一样的鸽子里认出它们来了。”
说完这句,纪流芸忽然感觉周遭温度陡然降了不少,一股寒气不知从何处吹来。
“又要变天了么?”纪流芸抬头看看天,却被那日光迷住眼睛,不由自主伸手遮住一点刺眼的光。
——奇怪,不像要刮风下雨的样子呀......
檐下和风吹着风铃轻响,方才长身玉立的人不知去了哪。
濮榆躺在床上面色不佳。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因为苏筱完!全!没有关心他的伤势,只一个劲问他还记得什么。
若换了过去,苏筱早就围着他嘘寒问暖,满脸担忧了。
现在苏筱倒也是满面忧色,但是濮榆能看出来,她的担忧没有半分与自己有关。
——分明其他人都没有受伤,也不知苏筱在忧心些什么。
右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昨夜应当只结了一层薄痂。剑伤总是又利又深,很难愈合,濮榆只能庆幸自己没伤到内脏。
濮榆闭着眼,赌气般懒洋洋道:“不记得了。”
苏筱柳眉倒竖,拍着他的枕头,催促道:“那你仔细讲讲,你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
濮榆闷闷回忆,“我到了镇东,然后发现有动荡的灵息,走了几步,醒来就躺在院子里了。”
苏筱不耐烦,“我知道你被扔到榆树下了,我看见了。”
濮榆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与苏筱争论个清楚,“不是‘扔’,是‘躺’。还有,那不是榆树,是槐树。”
“行了行了。”苏筱放弃追问,“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
想从濮榆这里打听点萧辞伤情看来是全无可能了。
他行凶那会估计还神志不清着呢。
纪依云正在拿着纸笔绘昨日所见阵图,才画了一半,丧气地丢下笔,抱着脑袋叹道:“这阵法,真真是高深。”
濮榆听了这话,脸上多了几分喜气。就像考了低分的学生,听说考卷很难,便觉得自己的低分合情合理,不会考虑即使考卷再难,也会有考高分的考生。
此时,“高分考生”萧辞走来,满面寒霜,一身冷气。
纪依云立即站起来,迎上去展开手中阵图,“萧师叔,你看看这阵图哪里不对。”
萧辞扫了一眼,“十二宫位、坤字坎字,都不对。生门往甲字,惊门往丁字......”
他语速很快,纪依云初时还能听清,后来干脆放弃,只一个劲点头。把自己费劲回忆,复写出来的阵法扔到一边。
萧辞一口气说完,淡淡道:“要改太麻烦了。”
纪依云也放弃了,“师叔你还记得吧,那你重绘一个吧?”
苏筱听萧辞说的,听得发晕,在场四人,大约只有她对阵法是一窍不通的。
哦对了,还有个难兄难弟濮榆,大概也不太懂。
苏筱看了眼濮榆,推推他搭在床边的胳膊,小声问:“听得懂么?”
“当然。”濮榆眉头一挑,颇有得意之色,“这不是很简单嘛?”
苏筱惊讶道:“你也会阵法?”
濮榆道:“那阵法挺简单的,我应该还能复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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