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今日休沐,没有了川流不息当差的朝臣,皇宫中一下子少了喧嚣,多了几分古朴宁静。
金銮殿前的宽阔广场上,往日里都列队站满了上朝的朝臣,本是最庄正肃穆之地,却传来阵阵孩童嬉戏玩耍的笑声,太监宫婢望见后也只远远请安,然后恭谨着退步而去。
高耸巍峨的阙楼之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一个穿着皇后冕服,艳丽端惠。
一个穿着灰色常服,俊逸非凡。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那个正在放风筝的跑跳稚儿身上,嘴角不约而同都微微上扬。
沈浓绮笑道,“胥哥哥,你瞧稷儿多喜欢你给他做的生辰礼?日日都要嚷着放风筝,让他去燕雀湖放,他还不肯,说若是掉在了湖里就毁了,不仅喜欢小风筝,只盼着长大去放那个大风筝呢……”
周沛胥撇头,瞧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皇后娘娘喜欢孩子?”
沈浓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喜欢,前几日还收到流哲从蜀州传过来的书信呢,说映芙已经有孕三月有余了,本宫可不是又要做姑母了么?
只是有些微可惜,无论是大哥的孩子,还是流哲的孩子,本宫都无法亲眼看着他们出生……”
“旁人的孩子怎比得上自己的孩子?”
周沛胥将手伸过去,与她衣袂相触,柔声道,“皇后娘娘,若是想再为太子再添一位弟妹……”
他将沈浓绮的指尖轻攥在掌中,与她十指相握,“微臣愿效绵薄之力。”
沈浓绮未曾想得到他会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床帏之事,娇美的面庞刹时变得通红。
她羞得指尖微挣,“胥哥哥…愈发不知羞了…”
周沛胥愉悦得闷笑两声,指尖朝她的掌心轻按了按,“绮儿,你晓得的,我原也是个正人君子的……”
???
他这意思是她太勾人了?沈浓绮又羞又怒,侧对着刮过一个眼刀。
可羞恼完,思绪不禁又往再添一个孩子上带了带。
是呢,如今刘元基还是皇帝,他还没有死,一直以身患疯病的由头被囚禁在了太和宫中。
她就算再生一个孩子又何妨呢?大不了说刘元基病情缓解后,才有了这个孩子。
可这个念头,在下一秒就被彻底推翻了。
稷儿如今还不知道他的生父就是日日朝夕相处的圣父,若是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又要面对这样父子不能相认的命运,她已经再承受不起了。
阳春三月,为期三天的天坛祭礼终于结束。
这三天,朝臣们不仅要祈祷祭天,沈浓绮还要带着命妇们亲养春蝉,亲自缫丝穿线,制作丝绸布匹……以此来祈求今年风调雨顺。
来朝拜的官吏与命妇们鱼贯而出,最终立在殿前等候,有条不紊地等待太监宫婢们安排,待自家的车架驻停之后,准备回家洗去这三日来尘垢,准备睡个好觉。
一间宽敞明亮的庙房之内,太后正盘腿坐在榻上,垂下双眸转着掌中的佛珠,嘴中念念有词在诵读佛经。
此时她身侧最受倚重的于嬷嬷上前,面上带着凝重之色,禀告道,“不出太后娘娘所料。”
“奴婢打探到,皇后娘娘对外宣凤体不适,不让其他人上前叨扰,
而首辅大人也借口朝中有事,先行走了一步……”
“太后娘娘果然明察秋毫,他们二人果然有奸情!”
第88章
“他们二人果然有奸情!”
于嬷嬷的言语虽低,却犹如响了一声闷雷砸下,震得整个庙房都晃了晃。
太后忘了是多久之前察觉到二人之间的猫腻的。
或许是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
或许是二人一前一后来慈宁宫请安的次数变多;
或许是周沛胥对太子好得超乎想象,每日连身高都要亲自量过;
或许是正巧每逢重大节日、祭祀、典礼、酒宴…二人似是约定好了般齐齐消失……
诸如此类的细节太多,太后不知不觉就朝那个方向想了。
她原以为想岔了,毕竟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端庄淑女,一个仁人君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暗地里有私?
直到她某日偶然去了御花园,那时稷儿在花圃中同小随侍玩闹,沈浓绮斜斜倚着凉亭的廊柱,目光柔和望着太子,笑得一脸知足幸福的模样……
没有情爱滋养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瞧瞧冷宫中的那些无宠的妃嫔便知道了,她们会干瘪,会寡言,会凋谢,会犹如鲜花般渐渐枯萎……一如太后之前丧父丧子,哀切暴躁那样…
就算沈浓绮身为皇后,可没有了男欢女爱,她也绝不会笑得那般甜蜜、那般耀眼……
太后那时心中便有了定论,今日让于嬷嬷去查探,不过是为了再次确认一遍罢了。
“太后娘娘,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太后顿住手中盘滑佛珠的姿势,指间蓄力,将那串上好的翡翠玉珠猛然攥紧。
她眼周骤紧,眸光变幻闪着幽暗的光芒,低沉哑声道,“如何是好?…呵…你倒是把本宫问住了……”
自古以来,后宫嫔妃与男子私通,从来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
于淑慎那事儿,不就是前车之鉴么?于淑慎被关在冷宫三月之后,被赐了一杯毒酒归西,听说那与她私通的侍卫,更是被押进昭狱受便了九九八十一道刑罚,才气尽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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