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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门旁边的墙根儿下是戚氏替她收拾好的包袱,她一年前入府带的东西就不多,走时,竟也没几样带的。
    但此刻,戚寸心伸手探入枕头底下,指尖触到布兜里包裹的硬块,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眼睛有点湿热。
    在晚间洗漱过后,她在包袱里翻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戚氏塞了一袋银子在里面,足有二三百两。
    那是姑母存了多久的啊?
    戚寸心越想,越鼻酸,她忍不住抹了几下眼泪。
    后半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戚寸心也没做什么梦,晨间的阳光洒入窗棂,她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
    一下坐起身,手腕铃铛的声音让她清醒许多。
    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再府里了,也不用赶着去厨房了。
    走出屋子,戚寸心便见少年正坐在廊上,他面前置一风炉,那风炉黑乎乎的,上面画的那两只形态不显的兔子,正是她之前的杰作。
    炉上煮沸了茶汤,他用竹提勺舀起一勺冲入茶碗,一时他腕骨上的铃铛便也随之晃荡着发出声响。
    他似乎并不觉得声音吵闹,眉眼反而透了几分慵懒闲适,或抬头见她立在另一端,便朝她笑。
    “今天不用去学堂吗?”
    戚寸心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一碗热茶。
    少年摇头,“和温老先生告过假了,说要准备成亲的事。”
    “哦……”
    提起成亲,戚寸心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抿了一口茶,竟出人意料的甘香,明明是热水里煮过的,却还有种说不出的清冽味道。
    她还从来没尝过这样的茶。
    “好喝吗?”
    少年的声音传来,戚寸心一抬头,便撞见他那一双写满期盼的眼睛。
    “嗯,很好喝。”
    戚寸心诚实地点头。
    少年闻言,面上更添几分明快的笑意,他微抬下颌,和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茶,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
    他唤了声她的名字,认真地问,“成亲之前,都要准备些什么?”
    他看起来兴致很浓。
    戚寸心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喜服吧?现在也来不及做,只能去成衣店看看有没有做好的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
    他话音才落,戚寸心手里的茶碗便被他拿过去放到桌上,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下木廊。
    原本寂静的长巷里,添了两颗银铃清脆的声响。
    戚寸心一路都有些恍惚,她在看他牵住她的那只手,也看他腕骨上的红丝银铃,又去看晨光薄雾里,他无暇的侧脸。
    成衣店里倒是有两套做成的喜服,只是新娘的喜服她穿着要略宽松些,不是太合身,老板娘量了她的尺寸,答应尽快给她改好。
    天色愈亮,雾气散了,街上也就更热闹了些,戚寸心和谢缈坐在护城河边看桥下的行船。
    戚寸心怀里有好多油纸包,里面装着谢缈在街上买给她的干果蜜饯,她拿了一颗蜜饯喂进嘴里,望着日光投在河面犹如细鳞一般的影子,说,“缈缈,你以后,也会陪我去柏城看我姑母吗?”
    谢缈应了一声。
    戚寸心又转头看向他,阳光穿透枝叶,在他身上落了明暗不一的碎影,她看了会儿,忽然又问,“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谢缈闻声,却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他那双眼睛弯起来,好像湖面的粼波般剔透漂亮,纤长的睫毛微垂下去,他的声音更轻许多:“我只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的。”
    小姑娘凑近他,认真地说。
    他抬起眼看她,或是觉得她天真,他盯着她鼻梁上那颗殷红的小痣看了会儿,最终只简短两字,“但愿。”
    他好像忽然变得有点不一样,或许是那双眼睛,又或是他的语气,但也仅一瞬,戚寸心再看,他依旧是他。
    但她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昨日他衣袖沾染的红。
    日暮时分,
    西行官道上,一队车马已走了多时。
    “也不知老爷为何突然变卦,让我今日便走,”苏姨娘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蹙着柳眉向身边的戚氏抱怨,“我寻常要用的物件儿,这才只来得及带上两车……明贞,也害得你没跟侄女儿好生告别吧?”
    “该说的话我昨儿都已经跟她说了,也没什么多嘱咐的了。”戚氏坐在一旁,垂首笑道。
    但她随后稍稍抬头,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苏姨娘苍白的面容。
    风吹着帘子掀起来,天边是一片烧红的云霞,外头的车夫在外头唤了声,“姨娘,再走一段儿,就到歇脚的客栈了!”
    苏姨娘似乎一路上都不太舒服,手指搅帕子搅了几个来回,但她这般娇气惯了的主子,一路上却并没有说自己哪里不适,不吃东西,连口茶也不喝。
    戚氏听了车夫的话,便掀着帘子看外头的情形,后头的侍卫跟了一路,还有两个马车也跟在后头。
    戚氏转过头,瞧见苏姨娘靠在软垫上已有些昏昏欲睡,她再不犹豫,一柄匕首从衣袖里滑出,她探身出去,刹那之间便抹了车夫的脖子。
    车夫来不及喊叫一声,身子便跌落下去,而戚氏迅速挽住缰绳,使马车转向右侧的野径。
    “明贞?”
    马车内传来苏姨娘的惊呼声,“明贞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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