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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泰呢?”束慎徽没见堂姐,又问。
    “方才王妃出来,公主就跟她走了!”
    束慎徽沉吟了下,估计永泰公主应当也猜到了内情,不过,她虽性情烂漫活泼,倒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回去了,让陈伦再提醒她一下便可。
    女堂筵席里,姜含元回了,和贤王王妃颔首致意,再次入座。她面前送上的那梅枝烤乳鸽的宝莲盖还在。侍人要替她去盖,老王妃忙道:“怕是已经凉了,凉了便就没了味道。莫再用!换别的上来!”说着,连声命人换菜。
    姜含元笑道:“无妨。去了也没多久,不必换了。”侍人照她话,再为她去掉那荷叶包裹,露出内中乳鸽,果然,竟还是温的,散着淡淡热气。
    老王妃笑道,“那快些吃!下回见了摄政王,我少不得倚老卖老要说他一句了,媳妇再能干,也不能这样累着她,问什么军情!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同席之人都跟着笑,又奉承不停。
    束慎徽回到宴堂。
    里头的人浑然不觉。老贤王也依旧在和客人应酬,见他回了,投来询问目光。束慎徽朝他微微点头,示意放心,随即入座。很快,一个宫中侍人也来了,说皇帝睡醒,要回宫去,众人便全部起身,连同那边女宴堂来的,一道列队等候。
    稍顷,少帝摆驾现身,垂目低头,在身后的恭送声中出了王府大门,登上舆车。摄政王同行护驾。
    他走到大门前,回头,看了眼身后人群里的那道石榴红裙影,随即跟上御驾离去。
    第29章
    束慎徽伴驾,回到皇宫,随皇帝入了正大门后,便停在了下马桥上。
    少帝继续入内,过三道宫门,入了后宫,照制,先去兰太后和敦懿太妃两处问安。他出来,天已黑透,没有回寝宫,掉头到了太庙,走进了戟门,经过左右两侧的前配殿和焚香炉,终于看见正殿前方的阶陛之下,立了一道人影。
    是老太监李祥春。他微微佝偻着他的一副老身躯,一动不动,仿佛不是活人,而是生在了这地方的一根石头柱子。终于,他动了。这个老太监鬼影一般,朝少帝无声无息地走来,到了近前,躬身见礼后,用平板的声音说,“摄政王殿下在殿内等着陛下了。”
    束戬继续走向前方的那座大殿。虽然殿前燃着明火,但那亮光显得是如此微弱,到处依然乌沉沉的,他的周围暗影重重。他从有记忆起,那个是他母妃的女人就喜求神拜佛,住的宫里,一天到晚香烟缭绕。天一黑,更是到处仿佛都是鬼事。所以他小到大就不喜欢皇宫,只想往外跑。而这个地方,又是他觉得皇宫里的最为阴森森的所在。配殿里的王侯将相,主殿里的他的祖宗,还有后头祧庙里的那些不知道是谁的神位,全部都是鬼。
    他抬手,略吃力地慢慢推开主殿入口处的那一扇仿佛高可通天的沉重的金丝楠木大门。门枢发出一道吱呀之声。声音不大,但在这个高大空阔死一般寂静的地方,格外刺耳。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他看到前方又有了亮光,光中有道人影。
    看到这道他熟悉的深为信赖的影,他才终于彻底松出了一口气。身后仿佛一直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跟着,此刻他才终于胆敢有所反应,几乎逃跑一般,拔腿就朝那道身影奔去,靴履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响亮的步声。他在那响荡于大殿四角的自己脚步的回音声里,终于冲到了近前。
    然而,就在快到的时候,束戬又忽然慢了脚步。
    那道人影,背对着他,双膝落跪于地。对面,是一只只祖先的神座。那跪影凝定,仿若塑像,似乎已经这样跪了很久了。
    带了几分怯意,束戬看着这道光里的跪影,继续朝他挪去,一点点地靠近。终于到了身后,他默默站了片刻,用细弱的声音道:“三皇叔,错的是我……和你无关……你无须自罚……起来吧——”
    “跪下!”束慎徽没有回头,突然厉声喝道。
    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愤怒的命令之声。在这道命令声里,束戬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磕头!”命令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束戬立刻顿首到地,发出砰砰的额头落地之声,叩首完毕,不敢起来,依旧趴在地上。
    “你道是你错?错在哪里?”
    束戬不敢耽误,趴着忙道:“我不该不相信三皇婶的本事,不该怀疑,更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去试她!我太蠢了,我错了!”
    束戬认完错,没有听到来自身前的回应,心宛若打鼓似的敲个不停,等了片刻,急忙又道:“戬儿若是说得不对,请三皇叔尽管教训!”
    “教训不敢。你是皇帝。只是我既应承下先帝临终托付,便就斗胆直言了。”终于,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冷冷的声音。
    “第一,今日之举,你道你蠢?简直蠢不可及!你以为你只在挑衅姜女一人?你实是在破坏我皇家的联姻!你有无想过,倘若你今日举动传到姜祖望的耳中,他会如何做想?当今皇帝,竟对他女儿羞辱冒犯至此地步!你叫他颜面何在?叫他如何安心相信朝廷联姻本意?古往今来,边将和朝廷只因相互猜忌,养寇自重便算是忠的,重的,将会导致如何结果,无须我再和你多说吧?我再告诉你,皇帝,莫说今日你没试出什么,就算他姜家女儿是冒功博来的虚名,那又如何?你道我娶她目的为何?是娶一个女将军?我要的,是她父亲和听从他父亲命令的军队的绝对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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