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走出雁门大营,被带到了一处无人的空旷之地。
他看到前方的月光之下,静静地立着一道清逸的身影。
杨虎慢腾腾地走了上去,行礼:“摄政王殿下唤我出来,有何吩咐?”
束慎徽注目他片刻,唇边露出一缕微笑,点了点头:“听说长宁将你视若亲弟,我有话想问,你如实道来。你随了她多年,可知她平日喜好?常去哪里?有无好友?无论何事,无论大小,只要是你知道的,都可以说。”
杨虎面露讶色。没想到自己被单独叫出,竟是为了这个。想了想,实是按捺不下心里的不服气,应道:“殿下今晚传我问话,敢问,是以摄政王的身份,还是将军男人的身份?”
束慎徽打量他一眼:“摄政王如何?长宁男人,又如何?”
杨虎道:“倘若是摄政王,末将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奉告,殿下若是不满,尽管治罪。但若是将军的男人……”
他一顿,傲然道,“打得过我,我就说!”
周围旷野,静悄无声。隔着十几丈远,前头二人的说话声听起来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楚,但这一句,杨虎嗓门很大,把藏身在后头暗处的那几十个青木营的伙伴吓得不轻。
明日待摄政王离去后,他们便也要回青木营。今晚都要睡了,杨虎却突然被摄政王单独叫了出去。
消息是张骏传开的,怕摄政王要对杨虎不利,偏女将军又不在,怕杨虎吃亏,当时立刻就跟出来了左右营帐里的一伙人。起先众人也不敢靠得过近,都躲在暗处,紧张窥探,不知到底是为何事。但愿不是因他之前的无礼而惹出的问责。
谁也没想到,杨虎胆大竟到了如此的地步,胆敢这般挑衅。
第77章
青木营的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等看摄政王这下真的被触怒。
莫说他的身份了,似杨虎这样口出妄言,随便换成什么人,恐怕都无法容忍。
张骏更是准备随时就要冲出来,预备当着摄政王的面,先将不知死活的杨虎一脚踢倒,痛殴一番,或者看情况,干脆直接打晕,再将女将军搬出来,代杨虎告罪。如此,摄政王保全面子,看在长宁将军的面上,应当不至于计较。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摄政王又打量了一番杨虎,最后,竟说出了一个字:“可。”
众人目瞪口呆。
杨虎也是一怔,看向对面的人。
今夜边塞的月光如一汪银水,泠泠照人。
寒凉的秋月之下,对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不像是在戏弄自己。
从知道女将军非她本愿嫁人的第一天起,杨虎对那个娶了她的上位之人,便怀了极大的不满。
对方自然不是一般人,摄政治国。他做的事,便是将机会让给自己,自己也没那个能力去做。
但是,这和他瞧不起对方,并不矛盾。就像将军善战是本分,摄政王治国,治得再好,那也是他的本分。
他最大的不该,是凭着他加持在手的权力,让女将军那样一个超凡之人也折翼,不得不嫁作人妇。
摄政王当然是打不过他的,摄政王也无须用打得过他来证明价值。同样,自己可以打倒对方,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他就是故意为难,报复一般地为难,等看这位人人仰望的神仙一样的摄政王下不了台,被他激怒。他大不了领罪。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他却没想到,对方竟接了下来。
杨虎诧异过后,道了声得罪,立刻扑了上去。
张骏远远瞧见,见他俨然当真,这下真的慌了。
杨虎战力之强,放在整个雁门大营之中,说位列前几,也是毫不夸张。
看摄政王这文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是杨虎的对手?人打坏了,自然是重罪。即便没受伤,等下落败,摄政王的面子往哪搁?须知杨虎若是动手,那就别想着他会让对方。真惹出事,不好收场。
此刻也来不及去叫大将军了。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张骏从暗处冲了出去,挡在杨虎面前,朝着那人跪了下去。
“殿下!殿下何等尊贵,杨虎他何来的资格,配和殿下过手?恳请殿下饶了他!”
他恳求完,剩下的人也都跟了出来,纷纷附和,又七手八脚,一下就将杨虎死死按在了地上。
束慎徽早就知道后头暗处有人藏着。见人都涌了出来,强压杨虎跪地,笑了笑:“无妨。正好我这几年忙于事务,再不捡起来,少时学的那几分防身的招式,怕都要丢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杨小将军练练手,也是不错。”
“殿下——”
张骏还想再劝,却听他道:“退下罢!”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极平和。但这话一出,一种叫人无法违背的压力之感,便扑面而来。
张骏众人只能放开杨虎,慢慢地后退,最后停在近旁,忐忑观望。
杨虎得了自由,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形如同猛虎,再次朝着对方扑去。人还没到,重拳已到,直捣对方胸腹。
束慎徽闪身,“呼”的一下,拳头带风,从他身前擦过。杨虎扑空,发力太过,一时收不住势,朝前又冲了几步,方停稳脚,回身,再攻,竟叫他再次避了过去。接连数次,都是如此,莫说碰到人,连片衣角也没捞到。
杨虎没想到竟叫他避过自己这几次的攻击,实是意外,喘了几口气,定住身形,转头,见他仍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回身一个扫腿,拦腰踢去,等他避让,中途突然收腿,人随方才的踢腿之势,大喝一声,身体在半空硬生生地扭了过来,猛地改为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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