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好的,这么好的事情婶子你咋不给你家芳芳留着?”
赵婶听到后半句脸上笑意僵在了那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婶子也是为你好。”
好个屁!
傅长缨翻了个白眼,“婶子你收了梁家多少钱啊,人家爹妈拿到点抚恤金不容易,您挣烈士拿命换来的钱,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赵婶腾得一下站起身来,“长缨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不想下乡吃苦,我帮你考虑竟然还错了,真他娘的狗咬吕洞宾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等着下乡吃苦去吧。”
比谁嗓门大是吧?
傅长缨还真就没怕过谁。刚去黄家沟的时候,她也不是没遇到过那些不讲道理的婆娘。
后来,还不都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小傅,看她比亲闺女都亲。
“婶子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了,下乡是中央的号召,我们紧跟着中央走难道错了?吃苦那也是锻炼我们大好青年,照你这意思,我下乡是自找苦吃?你这是跟中央的政策过不去?婶子您对我大声嚷嚷什么,看不惯中央的政策那就去革委会喊呀。”
这大帽子一盖下来,赵婶气势登时弱了几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虽说他们大院还挺平和的,但万一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也不太好。
傅长缨瞧着面色白了几分的人,“还有,咱们中央一直提倡扫除封建迷信,婶子你给烈士做媒搞什么冥婚,小心回头让人给举报了,到时候连累的赵叔都没了工作。”
工作是比天大的事情,在城市的大院过日子,没工作怎么挣钱养家?
赵婶听得虎躯一震,也顾不得辩驳,连忙跑了出去。
她得赶紧把这钱还给梁家,可不能为了这五十块钱坑了老赵的前程。
房间里消停下来,傅长缨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要不是墙上的日历不会骗人,她真以为这简直是胡闹。
六九年竟然有人搞冥婚。
梁家出了个烈士,可这烈士的爹妈思想觉悟不够啊,社区街道可得好生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才是,不能拖了烈士的后腿。
……
薛红梅下班刚回到武装部家属大院,就被邻居拉着说起来赵春霞跟她闺女吵架的事情。
“我特意去问春霞,她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不跟我说,不过听到长缨名字脸色就不太好看。”
这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着的,楼上楼下是邻居,要是闹的不好看也不太好。
薛红梅一肚子困惑,赵春霞怎么还去招惹她家长缨了?
她回到家中,敲门去了大女儿的房间。
看到那叠放的整齐的衣服时,薛红梅愣了下,“你这是……”
“妈,我想好了,畅畅还小,我下乡吧,那工作让她干好了。”
傅长缨想好了,啥时候搞扶贫不是搞呢?
既来之则安之,农村广阔天地自有自己大展拳脚之处。反倒是待在家里容易出问题。
只不过就算走,也得刷一波家里人的好感度再说。
让家里人心生愧疚,给足了她钱票,她也好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不是?
薛红梅听到这话愣在那里——虽然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手心手背总归不一样。
她怀第二胎的时候各种不顺,生产的时候还差点难产死掉,这让她对这个闺女不太待见。
连名字都是孩子她爷爷起的,说什么“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出自伟人的诗句。
这孩子跟她名字似的,肚子里一堆弯弯绕,打小薛红梅就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昨天这孩子说跳河就跳河,压根不给家里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如今在家里待了一天,反倒是想开了,说要下乡?
薛红梅没能反应过来,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样一来,家里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是她为什么又有点难过呢?
这孩子,怎么说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眼瞅着这块肉去乡下吃苦。
薛红梅还是有些不忍心,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法子,她也不想让闺女下乡吃苦。
可畅畅那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身子又弱,更吃不了这个苦啊。
薛红梅揉了揉眼角,想起邻居说的事,“是不是跟你春霞婶子赌气呢?”
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糊涂?
傅长缨叹了口气,“妈,我犯不着为了赵婶跟自己的前程添堵。再说了,春霞婶子出的那叫什么主意?为了一个工作岗位,竟然要我嫁给一个死人。我对烈士的牺牲表示同情,对烈士本人有崇高敬意,我也不会嫁给他呀,那不是守活寡吗?”
薛红梅听到这话傻眼了?
啥,赵春霞竟然撺掇着她家闺女嫁给一个死人?
薛红梅火气蹭蹭的上来了!
她这些年是很少关心长缨不假,可,可……
“长缨你等着,妈去给你出气!”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完了,她不把赵春霞拉过来给她家闺女道歉,她薛红梅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傅长缨啰嗦这么一通其实别有目的,瞧着薛红梅气得够呛,恨不得冲进厨房拿菜刀过去跟人拼命,她连忙把人拉扯住,“妈,你别冲动。其实,春霞婶子也是为我好。”
“为你好个屁!”薛红梅向来在孩子面前注重形象,这会儿却也忍不住的爆粗口,“她赵春霞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肯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就想把你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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