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竟然要去平川,这可是好事啊。”
程经理记得她第一次跟长缨见面时,她也不过是在生产队里当个书记而已,现在都要去市里当干部而且是一把手。
这般升职的速度可真是快得惊人。
未来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去陌生的地方工作,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困难呢,我就是希望能顺顺利利的完成组织交给我的工作任务。”
程经理觉得眼前这姑娘和当初没什么两样,倒是性格鲜明和很多干部不同。
换做其他人,有那仨瓜俩枣的权力,只怕已经飞到天上去,恨不得用鼻孔砍人了。
但长缨没有,她依旧是那个爱说爱笑的年轻姑娘。
这样一个姑娘,也难怪能够升职这么快。
只不过想要再往上走,倒是有些困难了。
她倒是听满玲提过两句,说长缨并不怎么遭父母喜欢。想来家里也不见得能给她什么助力。
“那要不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长缨笑着喝了口茶水,“我倒是想,只不过这次真的没时间,晚上的火车就要离开。您腿好利落了就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注意些才是,最近别累着省得再落下什么病根。”
年轻人态度十分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一点不觉得她这是一副小大人做派。
送长缨离开时,程经理说道:“你要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我能力所及,绝对不推辞。”
“那成,将来要有什么麻烦的地方您可别嫌我多事。”
程经理笑着将人送出去。
走出这边工厂大门时,正好看到徐立川抱着一筐爆米花过来。
他先是跟程经理打招呼,然后拉着长缨炫耀,“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爆米花呢,可甜了。
长缨看他牛嚼牡丹似的吃这零食,忍不住白了一眼,“出息,想吃自己弄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看着两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离开,程经理脸上也浮起笑容。
年轻可真好呀。
年轻的好处又何止这些。
跑了小半下午溜达了小半个上海,到了火车上依旧精力十足,徐立川像是一个老蛮牛似的有使不完的精力。
“长缨,你爸妈这次没见到你,回头会不会生气呀。”
傅国胜倒是想见他,偏生出了点事情紧急去处理,让长缨等等他,他很快就回家。
这就跟女孩子逛街前化妆,总是说很快差不多。
实际上这其中的可操作空间大得很。
至于薛红梅嘛,母女俩见了面也没啥好说的,长缨也懒的去见。
“生呗,他们生气是他们的事情,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她是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行了,不管这个了,我下午去新华书店那边找了几本书,倒是有和平川相关的,路上看看。”
徐立川看着那书名有些拿不准,“这哪里和平川有关系了?”
“笨,苏区能没关系吗?”
当下商品的流动性没那么强,长缨的牵强附会暂时说服了徐立川,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书真的和平川没什么关系。
那就像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女人,蒙着面纱在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她到底什么模样。
“那也只能到了再说。”
好在第二天,再度换乘后的六小时,长缨终于带着她忠诚的徐秘书抵达了苏区平川市。
火车站附近向来都有黑市,两人大包小包的刚下车,就被好几拨人询问——
“同志,要米吗?”
“同志,要香烟吗?”
“同志,来点茶叶?”
饶是在上海的时候把乡亲们送的一些东西送给了大院的邻居们,这会儿长缨也大包小包差不多五个编织袋。
也亏得徐立川有的是力气,一个个扛着愣是汗都没流一滴。
“我先去打个电话,找人来接咱们一下。”
本来还寻思着悄悄的来了解下情况,现在看来原计划只适用于轻装简行,我都不适合现在的他们。
“同志,你们去哪里?我有车,送你们过去。”
车?
“好啊。”
长缨爽快地应下,等看到那驴车时,她觉得自己上当了。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小汽车。
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驴车。
还没等长缨开口徐立川已经跟人攀谈起来,“大哥,你们这都用这驴车?”
“也没有,还有骡子和水牛,有啥都用啥。”
那赶车打大哥是个话多的人,知道长缨要去招待所,不免多说了几句,“你们这是来投亲的?”
“算是吧。”
“怎么来我们这投亲?老家哪的?”
徐立川带着几分家乡口音,让这赶车大哥感慨不已,“唉,都是穷地方,你这是出了穷乡入穷山,来错地方咯。”
“这话怎么说?”
赶车人喝了葫芦里的茶,“你别看咱们这依山靠海,可是没啥用啊。这山没毛没皮没有肉,就剩下一把光骨头,咋弄?”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现在倒是没什么地主恶霸了,只是生活也没好多少就是。
“我听说咱们一把手给撤了,新来的领导说不定能带着咱们过上好日子呢。”
赶车人呵呵一笑,“屁咧,谁来了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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