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跟老天爷争分夺秒!
暴雨撕裂了天空,从一角倾泻而下时,东固县的姜主任脸上惨无血色。
完蛋了。
电闪雷鸣的瞬间,他脑子里空白的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里满是轰隆雷鸣声。
雨幕似乎将人的视线隔绝,长缨也有些看不清楚那边什么情况,只听到有人喊,“快,把手给我。”
下一秒就有人大声喊道:“小心,快撤退。”
暴雨到来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安全地带。
唯独军区调派过来的人还在营救。
娄越也在其中。
长缨只觉得那声音像是丝线把她的心给缠住了,砰砰的在耳边跳动着。
“傅主任,您小心。”
“工人救出来了吗?”
“看不清楚。”
对话都变得模糊不清,滑坡带来的地动山摇让长缨几乎站不稳,她看着遮住了视线的雨幕,眼前仿佛被茫茫雨水遮住了。
二月份的时候,娄越去战场前说他可能回不来。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到底还是平安归来。
六月的最后一天,他们领了结婚证还不到十天,明天就要请人吃喜宴。
他来到这里帮她救援,如今近在咫尺,她却不知道娄越安不安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傅主任”,只是那语调中带着急促,不是娄越那么的不正经。
长缨吞咽了一口气,雨势越发的大,“我没事,让大家马上撤离到安全地带,所有人马上……”
“救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长缨愣在那里。
听到身边有人扯着嗓子问,“那解放军没事吧?”
“没事。”
周围一片欢腾。
没事,没事就好。
缠绕在心头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只是解开丝线的那双手却在她心口处捏了捏,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那种情愫比以往来的都要强烈些。
人总是死生之间才能看清一切,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啊。
然而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长缨深呼吸了一口气,“所有人马上撤离到安全地带。”
沙哑的声音让雨幕中其他人反应过来,命令接连传递下去。
被营救出来的两个工人送往县医院。
而军区特遣出来的部队则分开行动,去处理可能存在的灾情。
匆忙间,娄越将上衣脱掉披在她身上,“你好好休息。”
长缨也顾不上说什么,手里捏着娄越给的半块面包。
姜主任倒是听说了句,知道这位领导明天就办婚礼,有些讨好的提议,“这两天辛苦傅主任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准备准备?”
休息?
手里的塑料袋被抓的哗啦作响,“我的新郎官跑了,我准备一个人的婚礼吗?”
姜主任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好,这怎么感觉是要发火的前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边的群众和工人撤离到安全区域后,长缨瞧着留下来的子弟兵在帮忙清理现场,交谈了几句后去了东固县的政治中心。
县革委会的一干领导这会儿都十分狼狈。
要么落汤鸡模样,要么跟从黄泥汤里捞出来似的,姜主任简单收拾了下,倒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让姜主任愣了下,“你们这什么样子,还不先回去收拾下?”
话音刚落,长缨进了来。
雨水几乎把她衣服打湿,娄越留给她的这衣服也不能幸免。
她的到来让姜主任心里头咯噔一声响,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妙。
“收拾?各位收拾之前是不是要先跟我解释下,小兰村的作坊是怎么回事?姜主任跟我说说看,之前隐瞒不报是几个意思?打算遮掩到什么时候,七一之后人都死了当这事没发生吗?”
外面雨势小了下来,显得长缨那略显沙哑的声音都变得震天响。
姜主任额角挂着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家长的诘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这是领导,又不真的是家长,能够无限的包容他。
而他也不再是个孩子。
雨季给会议室里带来潮湿闷热,让其他人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触怒这位领导。
长缨站在那里,衣服上的水滴落在地面上,没有半点威严模样。
她脸上有点脏兮兮,但哪有人敢指出这点。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吱吱呀呀的声响打破了此间静寂。
闯入的秘书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来后冲到姜主任面前,“李局说这雨势不减弱,只怕还得组织群众转移。”
“那就让他去办呀,人不够就去民兵团那里调,实在不行就……”去军区借人。
然而军区哪会听他的?
姜主任下意识地看向长缨,“傅主任,您能不能跟军区说说,先帮帮县里?主要是大家都太累了。”
救灾如救命,即便是轮番来救人有休息的时间,但谁能睡得安稳?
指望生力军更靠谱。
“安排大家先去组织可能存在险情的地方进行群众疏散,都去,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姜主任听到这话反应慢半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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