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六娘早已这个性子,今生怕是改不了了。”
凤二娘并未斥她,嗤笑出声,两手扶在她胳膊上。
“起来吧,膝盖落了毛病不是小事。”
石秋便随凤二娘的搀扶起身,却因两腿发麻几近倒下,凤二娘用脚尖勾来圆凳让她坐下。
随后从袖中掏出碧色小瓶扔给她。
“拿去涂抹。”
石秋垂着眼,将瓶子收入怀里。
“可知道我为何让你跪?”
石秋默一会儿才答:“六娘愚钝,不知哪里做了错事惹得妈妈不开怀。”
凤二娘笑出声,她盯着石秋略低的姿态,唇边浮出几丝讥诮来。
“六娘,今日和你四姐姐玩得可开心?”
石秋眼睫颤了颤。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妈妈在说什么,六娘早已没有四姐姐了。”
“你瞧瞧,我的错,年龄大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她现在不是什么环春楼四姑娘,如今是林照,枝头飞上了一半,是王爷的人。”
“六娘听不懂妈妈的话,敢问妈妈叫我来是什么事?若是没事了,我能否先回去汤沐上药?”
她说着,将薄纱裙上撩,透过白色里衣,可见红色染于其上。
却是破了皮,流了血。
凤二娘看了眼,嘴里道:“不愧妈妈我好吃好用的养了这么多年,忒是娇贵。”
石秋不做声,凤二娘凝睇几眼,随之作罢,唤来服侍石秋的小侍女。
“六姑娘膝盖有伤,明日待在屋里细细养着,不得外出。”
石秋微惊,想到答应元期的明日要去找他,只是她亦知凤二娘此时在气头上,多说一句不过火上浇油。
她默默作揖退下。
高载海传环春楼红杏到府上求见林照时,林照和仲熙将一起吃过早饭。
林照擦着手,与仲熙对望一眼。
“你要见么?”
林照将巾帕重新放在架上,“见,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何况我从来没想躲,没什么可怕的。”
她说罢看向他,“王爷和我一起见吧?”
仲熙怔了怔,颔首。
红杏由小厮领着到了前堂,堂上二人对坐着竟在休闲下棋。
她目光流连在林照脸上,越看心里越有道声音在叫嚣,仿若要冲破栅栏,脱口而出一句“芝兰姑娘”或是“四姑娘”。
神韵太像。
即便记忆早已在岁月中模糊,可红杏记得有人一见就是让人挪不开眼。
红杏抑制着奋然,作揖行礼。
仲熙淡淡扫视一眼,问:“你来找林照?”
“正是,民女找林姑娘有事要说。”红杏对着仲熙难免拘谨,而林照却一个眼神还没给她。
“什么事?”
又是仲熙所问,红杏迟疑着,盯着专心在棋局上的林照的侧颜。
“这……民女是要告知林姑娘。”
此话出,林照挑眉,转去看她,又看向王爷,十分无辜无奈,像在撒娇。
“我早说了不用你陪着,你瞧,人家是要单独和我说,不能让你听。”
仲熙眉心微动,领悟她的随心所为,下一瞬皱眉,面上多几分威严肃穆,连着声音亦沉着。
“何事是本王不能听的?”
红杏两股颤颤,忙再行礼。
“民女不敢。”
“既不敢,直说事情便是,却要在这里误本王时间。”
红杏抬起脸,只好道:“妈妈邀请林姑娘去环春楼,说是环春楼六姑娘昨日膝伤严重,今日难行,想见林姑娘一面。”
林照心下一凛。
话中意字字透露了凤二娘或许已知她的事,她早有这一天到来的准备。然而,石秋呢,膝伤难行,故是被罚又被禁行,并非石秋想见,是凤二娘想见她。
在拿石秋威胁警告她。
她寒了眉目,手里的黑子紧捏着,以至指尖发白。
仲熙捕捉到她的变化,试探着伸出手拿去她手里的黑子,指尖相触,他捏了捏。
林照回过神,对他笑笑,转而对红杏道:“知道了,今日定会携些好用的伤药去看望六姑娘,希望六姑娘膝伤早日痊愈。”
“林姑娘有心了,妈妈惯是宠着六姑娘,自是会好生伺候。那民女这就先退下了,我去和妈妈说这个好消息,早早备上东西等着林姑娘。”
这是给林姑娘一个暂时的定心丸了。
见林照不言,红杏低着身子要走。
仲熙忽而接话道:“多准备些,本王和她同去。”
红杏动作一僵,即便万般不愿,缄默后只得称是。
直至红杏走远不见踪影,林照动了动尚被仲熙捏着的指尖。
仲熙目光落在葱白指上,连忙撤去手,错开目光。
“我……”
他只说了一字,剩下的便被林照抢了去:“王爷,谢谢你。”
不然,她自己一人,还真是有点困难。
仲熙不说话,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盈盈目光。
“本王既已知你的事,哪有置之不理一说?”
林照笑了笑,将黑子复捏在手中,把盘上棋子重新摆正。
而后她道:“接着来下,我觉得这次可以赢你。”
仲熙稍怔,在她眼神示意询问下,终是拿了棋子。
什么事,等这局下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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