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头小厮应声一溜烟跑了。
颜夫人冷冷地凝视自家丈夫片刻,压着火气道:“韵韵正值换牙之际,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颜正松态度良好。
“知道你还纵容她吃甜食?”
颜正松呵呵笑:“孩子馋嘴嘛……”
小姑娘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嘀咕道:“才不是,是爹爹哄我说,让我帮爹爹说好话,才给我吃甜羹的。”
“诶?”颜正松朝女儿使劲眨眼,心想,你莫说出来呀。
说出来了,他心心念念的青竹端砚可就真的没了。
果然,那厢严夫人冷哼一声:“好你个颜正松啊,你磨我不成,就来哄你闺女,你看我不……”
她视线在书房内转了一圈,似乎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恐吓恐吓。
颜正松赶紧过去拦着,温声软语地求饶:“夫人莫气,为夫下次再也不敢啦。”
颜夫人柳眉倒竖:“你还敢有下次?”
画面一转,漆黑的夜里是冲天的火光。到处一片慌乱,狗吠声、尖叫声、哭喊声,以及噼里啪啦倒塌的声音,混杂喧闹,刺得人脑壳痛。
“快救火!先去救正屋!”
“不好啦!正屋房梁塌了!”
“缸里不够水!快去喊人来!”
“韵韵?我的韵儿在何处?”
“娘,我在这里!”
火舌从四面八方卷过来,从浓烟里窜出,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
“娘,我在这里!”
昏昏沉沉中,有人将她抱起,轻柔地喊她:“婧儿?”
“婧儿你醒醒。”
“婧儿莫怕,我在。”
颜婧儿艰难地睁开眼,在一篇模糊的水光中,看着抱自己的人。良久,水光渐渐散去,这才看清是顾景尘。
他拿帕子给她擦泪,眼里满是疼惜。
“婧儿做噩梦了?”
颜婧儿愣愣的,眼泪无声地流,他擦多少,她就继续流多少,仿佛永远也擦不尽。
“婧儿莫怕,”顾景尘柔声道:“已经回府了。”
颜婧儿出了一身虚汗,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里头的亵衣几乎湿透。靠在顾景尘怀里,连顾景尘的衣袍都洇湿了一大片。
她急促地喘气,过得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婧儿做噩梦了?”她听得顾景尘又问。
颜婧儿点头,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胸膛是暖和的,令人踏实,疲惫和恐惧散去后,只剩无限悲伤。
颜婧儿靠着顾景尘,呜呜咽咽地哭,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下腹倏地一阵坠落,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她讷讷低头去看,雪白的褥子迅速被染红。
顾景尘也看到了,掰过她的脸靠着自己,说道:“无碍,等会让丫鬟们收拾干净就好。”
外头婢女听见,从屏风处转过来,看见褥子上的癸水,赶紧说道:“姑娘出了汗,得赶紧沐浴换衣裳。”
“奴婢这就去让人备热水。”说完,香蓉跑了出去。
颜婧儿洗漱沐浴出来,发现顾景尘还坐在室外等待。
她拖着步子走过去:“大人今日不忙吗?”
顾景尘定定看她,伸手来,问道:“现在好些了?”
颜婧儿点头,无视伸出的那只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是大人带我回来的?”
顾景尘颔首:“我跟元舟正巧经过,看见你的马车。”
“往后,”他停了下,说道:“别再去永绥街了,若是有事让其他人去办。”
颜婧儿点头。
她今日遇了场惊吓,再加上身子来癸水,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显得有气无力的。
顾景尘目光清浅地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蔫蔫地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后脖颈处棘骨凸出。宽大的衣衫搭在薄薄的肩上,就那么一团,缩在那里,看着愈发令人怜惜。
“大人快去忙吧,”少顷,颜婧儿说:“百辉堂庶务这么多,耽搁了可不好。”
许是两人很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又许是今日模样有些憔悴,颜婧儿不想让他看见。
而顾景尘却道:“不急,百辉堂有其他人在。”
“但你平日不是挺忙的吗?”颜婧儿嘀咕。
“你如何知道我忙?”顾景尘反问。
“我……”
仔细想想,这两个月以来,顾景尘曾好几次派人来请她去百辉堂吃饭,或是休沐时邀她出门,但大多数时候都被她拒绝了。
一来她的确忙,二来……其实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作祟。
颜婧儿没再说话,顾景尘也静静坐着。
没过一会儿,婢女拂夏端晚饭进来:“姑娘,厨房做了八宝清粥,还添了牛乳,可鲜了,姑娘快来尝尝看。”
拂夏憷顾景尘,摆好晚饭后,站在桌边犹豫了下,问道:“大人可要在此用饭?”
顾景尘转头看向颜婧儿。
颜婧儿装作没瞧见,说道:“大人忙,应是不得闲的。”
顾景尘默了会儿,说道:“你好生歇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颜婧儿点头,起身送他出门。
甄嬷嬷将两人的情况看在眼中,心下无奈,趁着颜婧儿喝粥的空档,过来劝她。
“姑娘这性子要拗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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