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兴村唯一清醒的人,大概就是他们新来的大学生村官了。
他虽然对种庄稼基本不了解,但是他会算成本啊。
种植大葱的成本大概一亩地两千五左右,里头先是三斤的种子,大概两百块左右,不过今年一来是种子价格翻倍,二来他们种的时间不对,所以价格基本翻了三倍,每亩地光种子就是六百。
下来还有育苗时候的多菌灵也翻倍了,因为夏天播种,水费也会翻倍,还有因为这地已经连续种了三年了,各方面肥料也要多用一些。
新村长算了两天,现在一亩地的成本基本上升到了四千块,他也问过村里几个老人,总之大家一致的看法,这地的产量不会高,也就是五六千斤的水平。
新村长暂时放心了,就是价格跌到原先一块五一斤的水平,那也是有的赚的。
到了九月,温度降了下来,屏兴村的大葱也进入了生长高峰期,大家暂时把目光从田地里的钱上移开,又转移到了顾棠身上。
这次的原因很简单,开学了,顾松唯上了五年级。
“天哪,顾老太真的能辅导他功课?”
“是啊,我有时候去,就能听见,顾老太问他今天看了几页书,读了几篇课文。”
“有时候还给他讲题呢。”
“不太可能吧……你看看刘大满兄弟四个?最好的也就是读了个职高。”
“那你觉得顾松唯能自学成才?”
这就更不可能了。
“天哪,顾老太是真有本事。他老刘家的种得差成什么样子,才能叫刘家四个兄弟最高才能读到职高?”
“当年顾老太要是跟了我爹就好了,说不定我也能上个大学呢。”
“做梦吧你!”
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和隐隐约约的嘲笑让刘家四个兄弟觉得前所有为的屈辱。
回去刘大满就叫了他三弟过来,“咱们两家合伙去镇上租个房子,叫你大嫂跟你媳妇一起,每周轮换着去看孩子。我就不信我家麦金跟你家良才比不过一个小杂种!”
刘三德点头应了,虽然镇上租房子贵,但是他家里有十亩地的大葱呢,都卖出去,别说在镇上租房子了,就是买房子也行,而且还能买不止一套。
兄弟两个商量好,第二天就去镇上租房子了,回来又交待自家孩子,“一定好好学!不能比那个小杂种差!”
说是镇子,但是其实就是一长两短三条街,这么大点地方,很容易就能遇见。
这天下午,顾棠就看见了接儿子放学的李红跟赵艳艳。
“下周就是你三婶给你们做饭了,不许挑食,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李红还在嘱咐刘麦金,赵艳艳已经看见了顾棠,她很是尴尬扯了嘴角,挤出笑容来,“娘。”
顾棠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李红听见动静也抬起头来,冷哼一声,原先她还有点害怕这婆婆,但是有家里十亩大葱打底,有了马上就要到手的钱,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娘,大满撞破了头,到现在还没养好身子,你也不知道去看看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亲儿子。”
顾棠原先打算要走的,听见这话又转了过来,道:“从五月份起,赡养费就断了,怎么?他都不当我是亲娘了,我还得当他是亲儿子?老话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错也是他的错。”
“娘!你就根本见不得我们好!你明知道大葱能赚钱,你为什么不说?还有老村长,多好的人!你不知道他被带走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顾神婆说我能当村长的!你还要骗他!”
这是真的不明事理完全没法说的,顾棠道:“早点准备赡养费,不然我告你们。就算你们看不懂期货指数,没事儿多看看新闻,尤其是中央台的农业频道,专家说了,大葱要跌。”
顾棠说完就走,李红人如其名,气得眼圈发红,“她就是在咒我们!她就是不想我们好。”
婆媳是天然带着矛盾的,赵艳艳也冷笑,道:“管她呢,等咱们今年大葱卖了钱,有她哭的。而且她不是也说了吗?不能跟她太接近,你算算,自打咱们不给她赡养费,运气是不是好了很多?”
李红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那五千块的大葱也是在停了赡养费之后卖出去的,新种的这波葱,也就一个半月就能收了。
“呸!”李红冲着顾棠的背影啐了一口,“有她后悔的时候!她想靠那小杂种养老?我看不等那小杂种长大,她就得进棺材!”
赵艳艳笑了几声,“到时候她再想回来,我非叫她住狗窝!”
两人明目张胆的咒骂着顾棠,完全没打算避讳人,当然镇上人也不知道她们都是谁,唯一算是从头听到尾的两人,就是她们的儿子了。
刘麦金跟刘良才做了个口型:狗杂种!
刘良才回了一句:住狗窝!
李红把东西放下,就带着儿子的换洗衣服回到了家里,一进去就看见刘大满愁容满面,“这是怎么了?”
刘大满道:“葱跌价了!”
李红一愣,急切地问:“跌了多少?”
“两块,已经十四了。”刘大满焦急地在屋里踱步。
李红忙安慰道:“不急不急,要是三四月种下的葱,这会儿正上市呢,过去这个月就涨上去了。”
想涨上去?那是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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