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苑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说:“我不过是说出事实提出疑虑,又没有凶你,你至于怕成这样么?”
卫苑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楚若琪看的不是她,而是跪在她旁边的宋挽,好像宋挽是什么让人避尤不及的邪祟。
卫苑眉心一蹙,看向皇后说:“娘娘,我和清灵还有随行的婢子都看见楚小姐是自己跳进冰窟的,这件事确实和宋挽没关系,请娘娘明鉴。”
赵郢提出质疑:“琪儿妹妹之前和宋挽的关系不错,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宋挽没关系,琪儿妹妹也没必要陷害她不是吗?”
卫苑毫不畏惧,看着赵郢和他对峙:“太子殿下觉得楚小姐没必要陷害宋挽,难道觉得我和清灵会包庇宋挽为她作伪证?”
赵郢说:“卫小姐不必想得如此偏激,本宫只是觉得宋挽能凭一己之力从黎州回到瀚京,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单纯,你们也许被她诓骗蒙蔽了双眼也不一定。”
卫苑立刻反驳:“不止是我,还有这么多人在,若依太子殿下所言,是我们都看错了,那宋挽何止是不单纯,她应该是会某种能瞒天过海的邪术才对吧?”
卫苑话音刚落,楚若琪立刻尖声叫道:“就是邪术,宋挽会邪术!她不是人,她是宋家那些恶鬼变回来索命的!”
卫苑没想到楚若琪会顺着自己的话这么说宋挽,她刚要为宋挽辩驳,卫恒掩唇低低的咳嗽起来。
卫苑抿唇,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
楚逸辰捂了楚若琪的嘴,厉声喝斥:“够了,别胡闹了。”
楚若琪抓住楚逸辰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挣脱楚逸辰的桎梏后大声喊道:“她就是恶鬼变的,她推我下去的时候我听到她笑了,她说她回来就是为宋家死去的那些人报仇的,她要杀光害宋家的人,所有人都逃不出她的魔爪,我说的都是真的,姑母你一定要相信我!”
楚若琪喊着扑向皇后,然而还没跑到皇后面前便跌在地上晕死过去。
叫嚷声戛然而止,寝殿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耳边都还回响着楚若琪刚刚的呐喊。
声音尖利,如同魔咒。
楚逸辰的面色有点青,他飞快地看了赵郢一眼,却见赵郢的脸也沉得能滴出水来,楚逸辰一时分不清这是赵郢的伪装还是也被楚若琪这番不着边际的话惊到。
皇后到底见过的世面多,很快回过神来,大声道:“都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楚小姐晕倒了,还不快送她去里间叫御医来给她诊治!”
宫人立刻上前把楚若琪抬回里间,皇后对剩下的人说:“马上就是年关,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一个字,本宫要了你们的脑袋!”
皇后警告,地上的宫人全都把脑袋垂得更低。
皇后又看向赵郢,说:“这件事还有诸多可疑之处,但琪儿毕竟是姑娘家,她又正处于议亲的年纪,传出去对名声肯定会有影响,先不要通知大理寺,这几日郢儿与顾校尉一起好好彻查一下,在冬桂节结束之前,一定要给琪儿和卫阳侯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郢和顾岩廷领命,楚逸辰也没什么意见。
皇后最后看向宋挽,见她一直垂着脑袋乖巧跪着,眸光变得晦暗不明,片刻后,皇后严肃道:“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宋挽就暂时留在本宫身边吧。”
“是。”
已经快到寅时,逐一吩咐完事情,皇后让众人退下,只余下宋挽跪在那里。
宋挽身上穿着卫苑给她做的那件大氅,跪在地上变成粉粉嫩嫩的一团,和今晚激烈紧张的氛围很是格格不入。
皇后说:“卫恒对你还真好。”
宋挽伏在地上,说:“卫世子只是觉得奴婢可怜,才会如此施舍奴婢。”
皇后抿唇,定定的看着宋挽有些出神。
宋挽可怜么?
原本是被人捧在掌心宠着护着的小姑娘,突然没了家,痛失至亲,还被充妓流放,当然是可怜的,但宋家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点也不冤。
做臣子的,拿着俸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稍微被主子倚重些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道义准则,便是被敲打警告也不停下来,那就是自讨苦吃。
这般想着,皇后看宋挽的眼神冷下来,沉沉命令:“抬起头来。”
宋挽抬头,一双柔润清澈的眸子望着皇后,她的眸光很平静,无悲无喜,也没有怨恨。
皇后想到楚若琪刚刚喊的那番话,问:“宋家被抄,你怨恨过陛下吗?”
宋挽一头磕在地上,说:“陛下英明,断然不会判出冤假错案,奴婢万万不敢对陛下有分毫怨怒。”
“没有?”皇后复述这两个字,而后道,“你父亲在大理寺受了酷刑,连膝盖骨都被生生剜掉,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被屈打成招?”
这些事一直刻在宋挽心里,但从皇后口中说出来,宋挽还是感觉胸口一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说:“奴婢相信陛下的裁决没错。”
宋挽看上去很镇定,皇后继续试探,说:“宋家男丁被斩后,无人敢收尸,你知道那些尸体最后被如何处置的吗?”
宋挽的呼吸滞了滞,一时不敢应话。
皇后也没想宋挽回答,自顾自的说:“你爹是个硬骨头,听说这种人死后很容易变成厉鬼回来索命,他死后被大理寺技艺最好的仵作剥皮,做成了人皮天灯,骨肉皆被烧成灰研墨,请云山寺的高僧一笔一笔在天灯上写成往生咒,往生咒是佛祖慈悲给人超度的,但你爹的灵魂应该永远都不能被超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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