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说:“草民前几年在远峰郡买过一个小院,这次来就住在那里,不过方才不是说要查校尉营的账么,草民就搬到校尉营与钦差大人同住吧。”
傍晚,背着包袱走进营帐的方景欲哭无泪。
他突然觉得睡大街也挺好的。
第1021章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方景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看账簿了。
睡这里比东奔西跑的做买卖辛苦多了,方景想早点弄完回家。
周山河拿来的账本看着多,但真正记录这半年款项的只有三本,方景很快从一堆账簿里选出这三本来,然后就发现这些账做的一团糟,根本没有一笔是对得上的。
方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姓周的做假账也做的太敷衍了,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周山河上午还是早起带人出去负重跑,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回营。
卫恒和楚清河照旧在火头营帮忙,方景也没逃过,在帮忙和面。
方景太胖,又怕热的很,在火头营一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到都能拧出水来。
中午吃饭,周山河试探着问:“有了方掌柜帮忙,账目进度如何了?”
连着几日早起操练,周山河瘦了一大圈,眼底也有睡眠不足的青黑,他心里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东窗事发,却也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认栽。
要是能躲过这一劫,他在远峰郡就能高枕无忧啦。
方景一口气吃掉一个大馒头,又喝了口米汤才说:“草民只是比一般人看账目要快一点,但也没有多神通广大,这才一上午的时间,哪能看完那么多账目?”
周山河刚想松一口气,又听到方景问:“草民看到账簿上有一条说校尉大人安排营中将士安埋了那些战亡的将士,一共支出安葬费三百一十三两,但这个只有总数,没有具体的明细,不知这些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方景问的随意,却将那笔数目记得清清楚楚,周山河险些被嘴里的馒头噎住,他呛得咳嗽起来,方景立刻递了米汤给他。
周山河一边努力压下咳嗽,一边想对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我让手下的人去办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晚些时候我把经手这些事的人叫来,方掌柜到时可以慢慢问。”
周山河把责任都推到下面的人身上,好像他说一句不清楚,这件事就真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但身为校尉营的最高统率,什么事他都一问三不知,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
方景没有戳穿,说:“草民只是随便问问,不必如此麻烦,等所有账目看完,有什么问题再统一问好了。”
周山河笑的很僵,说:“这样也好,反正不管有什么需要,下官都会尽力配合的。”
吃过午饭,周山河继续顶着烈日操练,不知是不是太过心虚,没过多久周山河就被晒得晕死过去,下面的人连忙叫军医,阵仗倒是闹得不小。
方景听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看来周校尉还是很得民心的,这一病,营里的人都担心的不行啊。”
方景说完,立刻有人接了一句:“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不担心他也不行啊。”
说话的是和他们同住一个营帐的火头兵,他年岁不大,不过十五六的样子,浑身晒得黢黑,倒是衬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像个狼崽子。
方景昨晚就是挨着他睡的,这小子睡觉也不安分,夜里踹了方景好几脚,方景记得他叫张雄。
卫恒和楚清河听到张雄说话也都抬头看向他,面上表情虽然和往常一样,心里却是有些诧异的。
他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同帐的士兵从没主动跟他们说过什么话,怎么方景一来,张雄就主动开口了?
方景倒是并不意外,八卦的凑到张雄面前,压低声音问:“这话怎么说?难道你们不关心他,他还敢无缘无故惩罚你们?”
周山河无缘无故惩罚人的时候多了去了。
张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太多,方景很是不见外的在张雄额头拍了一下,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没看见这二位大人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吗,你详细说说,到时哥帮你疏通一下,给你在郡守大人那里谋个好差事,不比你在这里生火做饭强多了?”
方景说着冲张雄挤眉弄眼,好像自己本事很大,上哪儿都能走后门似的。
卫恒和楚清河这几日虽然都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但他们身上的气场太正了,和整个校尉营格格不入,而且他们本来也不是擅长交际的人,总会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方景和他们截然不同,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早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身上更是时不时散发出市侩气息,因此他开出来的条件反倒更容易让人心动。
张雄看看卫恒又看看楚清河,见他们没有呵斥方景,算是默认能帮方景走后门,低声说:“周山河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做了校尉之后,克扣军中的用度,挪用公款给自己享乐,在郡主他们还没有回到远峰郡之前,他甚至还发布了告示,让城中百姓交出家中存粮送到校尉营,还说以后每年的赋税要加收三成,有百姓不服,他就把人家的老婆抢到营里,有人想去祁州报官,却被他派人从北衡山上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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