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陈越低沉、清晰的嗓音溢出屏幕:“还没醒?”
蒋惜听到陈越的声音,立马弹坐起来。
她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抓起手机,清咳两声,故作淡定道:“……醒了。”
陈越顿了半秒,口吻平静问:“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蒋惜脸上出现短暂慌乱,“唔,你到了?“
陈越淡淡回:“嗯。”
蒋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探性问:“你等我十分钟?我收拾收拾就走。”
陈越似是猜到她刚起,提醒她:“不急,你慢慢来。”
蒋惜见瞒不过他,破罐子破摔道:“行……那我先起床换衣服。待会见。”
陈越:“好。”
电话挂断,蒋惜拍拍脑袋,掀开被子下床找衣服。
二十分钟后,蒋惜急匆匆出现在校门口。
出去就见槐树下等着的陈越,他单手揣兜站在树下,低垂着脑袋,漫无目的地瞧着地上排队而走的蚂蚁。
他上身穿了件浅灰色圆领卫衣,下身搭了条牛仔黑阔腿裤,短碎发干净利落,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
蒋惜看着少年感十足的人,脸上划过短暂的呆愣。
她想起周小雨昨天说的那些话,忽然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
陈越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看向蒋惜。
见她愣在原地,陈越抬腿走到她面前,瞥见她的黑眼圈,陈越蹙了蹙眉,主动找话题:“昨晚多久睡的?”
蒋惜抿了抿唇,犹豫道:“……快两点吧。”
陈越看了眼时间,皱眉:“吃早饭了吗?”
蒋惜急忙点头:“吃了。食堂阿姨给我留了两个包子,我刚吃完。你呢?”
陈越:“吃了。”
蒋惜尴尬地点了下头,迟疑问:“就我们俩去吗?”
陈越:“李书记和张村长也一块,待会骑摩托车上去。”
蒋惜点了点头,下意识问:“……你要开吗?”
陈越望着人,淡淡笑了下,问她:“我开,你敢坐吗?”
蒋惜摸了摸鼻尖,一脸尴尬:“……”
陈越停顿半秒,低声解释:“山路太崎岖,我开不过来。你跟李兵书记走,安全点。”
“以后有机会我再开?”
蒋惜囧到满脸滚烫,她捂住脸摇了摇头,否认:“……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那个意思。”
陈越追根究底问:“哪个意思?”
蒋惜咽了咽口水,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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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十分,李兵、张全开着各自的摩托车到学校接陈越两人。
陈越坐张全的摩托车,蒋惜坐李兵的。
山上的路没铺水泥,全是土路。路又陡又急,蒋惜坐在摩托车上都不敢看脚下。
陈越走在前面,蒋惜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骑了五十多分钟才到上村村口,再往上没马路了。
李兵、张全将车停在马路边,又从后备箱掏出几份合同拿手里走到陈越身边跟他简单介绍情况。
蒋惜坐得腿麻,下车时腿抽筋,有些难受。
陈越察觉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扶了她一把。
张全翻了翻合同,皱着眉叹气:“这边有三户,都是低保户、贫困户。一户户主叫周建国,一户叫王安,还有一户叫周康。”
“周康家情况有点特殊,家里就他跟老伴儿还有一个孙子。本来育有两女一儿,结果都出了事。儿子媳妇在煤矿双双出事,两个女儿一个被她老公打死,一个在河里溺死。”
“两个老人,一个83,一个82。周康前几年生了场重病,现在属于半瘫痪,家里全靠他老伴操持。他老伴也是八十多岁了,到现在还种了四五亩田地。”
“这次修马路,周康家的田地占得最多。这户确实棘手,不好做思想工作。”
陈越听完沉思片刻,主动提议:“这户交给我,我去谈。”
李兵、张全相互对视一眼,各自脸上都带了顾虑。
最后张全站出来给陈越打预防针:“谈不拢也没关系,到时候我跟李书记多跟他们做几次思想工作。毕竟两个老人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我们村里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陈越淡淡点头,表示知道。
蒋惜今天完全是陪跑,李兵去周建国家,张全去王安家,蒋惜陪同陈越去周康家。
简单合计后,几人在马路口分开行动。
周康家就在马路右上方第二家,走七八分钟的小路就到了。
路上,蒋惜走在前头,陈越跟在后面。
小路两旁的野草杂生,本就窄的路被野草挤得更窄。
蒋惜只能沿着走过的脚印走。
走到半路,蒋惜回头看看陈越,跟他说:“周康就是周宇爷爷。他们家我去过一次,条件挺苦,家里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他爷爷患的是尿毒症,本身年纪就大了,家里也没钱给他换肾……现在全靠药吊着命。”
“周宇几次逃课打工都是因为他爷爷。但是我不知道他还有两个姑姑,也没想到两个姑姑……也去世了。我只知道他爸妈是在煤矿出事的。”
蒋惜讲到这心情有些复杂,她能理解老人不愿意让田地的原因,也担心陈越待会会受挫。
陈越似是看出蒋惜的纠结,他脚步顿了顿,出声安抚她:“别担心,我会尽可能安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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