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浣熊对着墙上的影子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面对它发出的挑衅,至今没有露面的敌方精神向导回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这是进攻的前兆了。
把冷汗全部抹到袖子上,晏菀青看了看身后的拖油瓶兼始作俑者,只觉得后槽牙都在隐隐发痛,而要深究他俩是怎么落到这个境地的,还要从他们离开花园洋房的时候说起。
大概是涉及到总统的安危,护卫队不敢做的太过,二人离开花园洋房的行动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彼时晏菀青手持刺剑走在前面,手杖的外壳交还给卡特罗以作支撑,而许久没有被放出精神世界的小浣熊正趴在最前方东嗅西嗅,履行着探路的职责,三者互相配合,还真的赶在护卫队到达后门之前逃出了包围圈。
之后便是根据研究好的路线在街巷中穿行,洋房主人的鞋子对于女性来说大了许多,晏菀青每走一步脚上的靴子就会晃荡一下,好在上等的皮料带来了柔软的触感,宽松的空间也能避免脚上的伤口受到摩擦,相比之下,那些不合脚带来的麻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没有鞋履危机的卡特罗其实才是拖慢行进速度的那个人,多年依赖拐杖的生活让他能够勉强跟上普通人的步速,可要是让一个腿脚有疾的老人家飞奔,那就太过强人所难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始终只能以卡特罗的步速在前进,也意味着,发现自己错失先机的护卫队有足够的时间去筹备挽救措施。
而他们的措施,来的比想象中更快。
事情就发生在距离街心公园还有两条街的巷道里,在扶着大总统越过挡路的花坛时,晏菀青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就像是在艳阳天里被兜头盖脸泼了一盆冰水,又像是在三更半夜里突然被推开一条缝的房门,没来由的恐惧降临了向导小姐的精神世界,并在眨眼间将所有的理智蚕食殆尽。
毛骨悚然。
她在这一刻感觉毛骨悚然——那是被某种凶恶存在盯上后的本能反应。
哨兵!
晏菀青在摆脱恐惧后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连推带攘的把卡特罗塞进了身旁的拐角,在身形完全被墙壁所遮挡的一霎那,缠绕在身上的阴冷感才渐渐退去。
这里是对方视线的死角!
内心稍感安定,晏菀青指挥着浑身长毛都蓬起来的小浣熊小心翼翼的搜索着四周的敌情,脑子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首先,这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哨兵肯定并非隶属于全部由纯种人类组成的护卫队,其次,能被她所察觉,说明他既非新手,也算不上经验丰富。
原因也很简单,新手只会手忙脚乱,顾不上发出能令她本能警报的杀气,而经验丰富的老手则根本不会给她察觉的机会,他们已经习惯了悄无声息的取人性命,猎物抵抗的越少,猎杀的效率就越高,什么品尝“敌人的恐惧和惊慌”,那是半吊子才有的闲情逸致。
如果以老练度为准绳,将帝都附近有可能存在哨兵的机构进行划分的话,哨兵学院就是菜鸟们的聚集地,军部则是猎杀者的乐园,而横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就只有帝都守备军了。
帝都守备军,顾名思义,就是负责守卫帝都的军队,放到其他国家,怎么都算是统治者的亲兵,只不过在哨兵和向导地位低下的王国,他们所处的地位就相当尴尬了。
按照向导学院老师的话说,他们既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
太强的话会遭到总统的猜忌,太弱的话又扛不起捍卫帝都的重任,亮相权衡的结果就只能是一个“中不溜”。
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在求学时遇到的同学里,毕业后平步青云的有时候并不是学习最好的那个,也不会是脑瓜最灵的那个,反而是那些不上不下、不高不矮,让你几乎记不住脸的普通同学个个都捧着铁饭碗,时不时还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以上都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而放到哨兵、向导这个实力至上的族群里,这些运气爆棚的“中不溜”就是帝都守备军了。
成不了前线的精英,也变不了疯狂的叛军,得不到历任总统毫无保留的信任,也获不了民众的欢呼和拥戴,常年站在尴尬的中间地带,看着军部与总统府打拉锯战,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军队都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成一颗毫无棱角的鹅卵石。
他们一面听从军部的调遣,一面又和总统府关系友善,若说能让护卫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在没有惊动军部的情况下调来追击他们的哨兵的地方,除了帝都守备军外不作他想。
“砰!”
子弹擦过脸颊带来的热流刺破了皮肤,在女子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鲜血从伤口中渗出,顺着脸部的弧度向下流。
紧随子弹之后就是一声低沉的咆哮,埋伏的哨兵在发出警告之后,终于厌倦了无止境的对峙,精神向导慢慢走出藏身的巷子,出现在了小浣熊的面前。
不是预想中大型肉食动物,也不是外形怪异的毒性昆虫,那是一只通体姜黄色,却在面部和腹部有着x白毛的中型犬,耳朵竖着,顶着一张就差贴着“减肥失败”四个字的大脸,明明应该憨态可掬的长相却因为天生的嘴巴弧度,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对你发出无声的车嘲讽。
柴犬,还是一只比小浣熊也大不了多少的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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