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藤心下纠结,总觉得自己这番好似告密,可到底还是无法放心夏姑娘一个娇小姐去接悬赏令,将今早夏蒹到她们屋里的想法都和裴观烛说了一下。
五月风微寒。
裴观烛站在廊下,沉默许久。
“徒手,捏石块?”
“是的,”柳若藤苦口婆心,“虽然夏姑娘她......貌似威力极大,但她一个娇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姐,还不知江湖危险,我便想着要将此事告知一声裴大公子,还请裴大公子再好好劝劝夏姑娘吧?江湖如此凶险,接悬赏令过活是刀尖舔血的江湖游士才会做的事,夏姑娘涉世未深,实在不适合闯荡江湖啊!”
裴观烛挑了下眉。
“她捏了个多大的石块?”
柳若藤:......
柳若藤比划了一下,“大概......这样大?”
“好,我知道了,”裴观烛收起一瞬外露的神情,点头轻笑,言行之间,气度非常,“多谢叶姑娘告知。”
柳若藤:......
*
“夏表姐......你的意思是,今后再也不回了吗?”
卓奴拎着从异域商人手里花高价买来的水果,站在门槛前,望着夏蒹背身收拾衣物。
“也不大确定?”夏蒹转了下头,“我们去完冬周后大概就回来了吧。”
“冬周?那是哪里?”卓奴追问,他头上还包着布,面色苍白如纸,身型薄薄一片飘了进来,那晚王妈妈打他打的太用力,这小少爷到如今还身在病中。
夏蒹也不大肯定,“唔,貌似很远很远呢。”
“很远很远?”卓奴脚步虚浮至她身侧,“镜......是长兄他硬要带夏表姐去的吗?”
卓奴不傻。
哪怕如今无法确认,他也莫名觉得府上出事与自己那位不受宠爱的长兄定然脱不了干系,毕竟阿母也总说长兄是丧门星。
“是夏表姐救了我母性命,”男孩拽住夏蒹衣袖,“卓奴真心奉劝夏表姐,还是离长兄远一些吧,如今阿母这样,也不会再有人让夏表姐嫁给长兄了,夏表姐若是无处可去,便是在府中常住也不是不可啊?”
“他倒是......也没有强迫我吧?”夏蒹挠了挠脸,“我是自愿的,我想陪他一起去冬周。”
迎着卓奴震惊的目光,夏蒹叹了口气,拍了拍小男孩一侧肩膀,“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你也放心吧,我对如今的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就是不知裴观烛会不会同意了。
夏蒹夜里躺在床上,没敢睡着。
裴观烛现下大概已经知道她想要接悬赏令的事了。
上午柳若藤见劝不过她,又听她并没有将此事告知裴观烛,便提出要将他喊过来一起说说这件事。
女主角说干就干,虽然结果是没等来裴观烛的人,但是他肯定是知道了的。
也不知裴观烛会怎么想。
睡意裹挟,夏蒹思绪渐沉,心底又有一层恐惧让她无法安眠,最终还是无法抵抗睡意,沉沉闭上了眼。
思绪再度清醒时,夏蒹被梦境困住,只感觉不知是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直不停抚摸她的脸,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醒了。”
话落,冰凉指尖戳中夏蒹的脸肉。
裴观烛不知何时蹲在了她床边,少年今日一身靛蓝色锦袍,墨发上是鲜红的发带,白皙面容如温润美玉,耳垂上血玉辉映,好看不似凡人。
“裴......裴公子。”
他今日打扮太有迷惑性,窗棂外阳光一照,漆黑的凤眸都像倒映着两弯月牙,“夏蒹。”
指尖一僵。
夏蒹起眼,并没有对他给自己的新称呼发表评价。
“我打了套新首饰,”裴观烛牵起她的手,“你同我过来。”
俩人到了妆台前,夏蒹那些妆品首饰都被推到一角,中间搁着个紫檀木盒,比上回那个还大。
裴观烛送她礼物总是习惯用盒装着,给人一种拆惊喜的感觉,意外不讨人厌。
夏蒹坐下,身边少年面上染着浅浅地笑,开了第一层。
里头又是一大堆闪亮亮的头饰。
只有放在中间的眼熟,是夏蒹之前拿出来的流苏钗,上头用血玉雕了几点红梅小花,不密集,却意外好看又特别。
拿出流苏钗,里头的首饰也全都是新样子。
“这都是我上铺子里重新挑的。”裴观烛一一打开底下的盒子,露出里头的白玉镯戴到夏蒹手上。
少女胳膊细,上次的镯子打的就太粗,这次挑了一圈细的白玉镶金纹,带在雪白手腕上正合适。
“好看,”裴观烛垂下眼看着,纤长睫毛在苍白面下头上一层剪影,竟莫名给人一种他十分乖的感觉。
“我从未给人挑过东西呢,”裴观烛道,蹲下身来仰首看她,语调是天生的温柔缓慢,“这还是头一回,你喜欢么?”
“额......”夏蒹抿了下唇,总感觉他这话很怪,可她又知道裴观烛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一时就觉得更诡异了起来。
“我还是,挺喜欢的?”夏蒹迟疑回,她确实挺喜欢的。
阳光稍显刺目,蹲在自己身畔的少年弯起眼角,“这样。”
“裴观烛,”夏蒹看着他,眼睛微微瞪大,“你如今是心情很好吗?”
因为给她送了礼物,讨了她欢心而感到开心吗?
“心情好?”面上笑意未收,裴观烛尚还弯起来的眼睛略显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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