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青杏这类果子,原是不需要她咬的。
倒是她动作太过迅速,平白受了少年调笑,此时坐在他身侧也开始不习惯起来。
“这青杏,夏蒹是为自己准备的么?”
“啊?”听他问话,夏蒹有些不自在的从床榻边退回自己的厚被子上,“嗯,我没坐过船,怕自己会晕船。”
“这样,”他点头,又从床榻边散着的一小堆青杏子里拿出一个来吃,顺手捞过身边简策,抬眼笑笑,“那可有晕?”
“我没有,”夜晚气氛正好,她闷在船舱内,也好久没跟裴观烛怎么说过话了,“晚明晕的倒是很厉害呢。”
“嗯,很奇怪吧,”他头也未抬,话语温和且慢,“明明家父在京任职。”
这样一说还真是。
裴观烛的父亲裴玉成虽是金陵人,但身为京官,按理说作为他的长子,裴观烛也该熟悉水路,习惯坐船。
但夏蒹早便知裴观烛的童年,想来他肯定是一直被关在裴府的。
“但我自己也不知是为何,”他起眼,像是有些苦恼,“哪怕再怎么坐船,我都无法适应呢。”
这下夏蒹倒是愣了。
“你以前坐过船?”
“是啊,”兴许是见她面容是明显的惊讶,裴观烛歪头浅笑,“常坐呢,家父经常带我往返京师。”
夏蒹:?
“你们上京师是去......?”
“唔,”他单手捂嘴,将青杏核吐出来,就是做这样的动作也文雅至极,“去见宫中的娴昌贵妃,她是我的姨母。”
娴昌贵妃。
夏蒹记得,那是裴观烛母亲的庶妹。
原著中裴观烛死后,裴玉成遭贬,她恨主角团到咬牙切齿。
虽然知道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此时一听说贵妃娘娘,夏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在这个时代待久了,贵妃娘娘这个词汇就好像远在天边,而她虽然是穿书女,但早已成了平平老百姓,自认为是跟宫中人扯不上关系的。
“这样的话,晚明你跟......娴昌贵妃,关系还算好吗?”
“关系么?”似乎是头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他面上笑容有些怪异,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她让我想吐。”
夏蒹瞪大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笑的后仰,手撑住床沿身子歪到一侧,墨发垂落,“夏蒹对宫中的那些人很好奇么?”
“你若想要见,我就带你进宫嘛,”他面孔苍白,凤眼弯起,“但不要太抱有期许,她们都不好看,一个个丑的我眼睛疼。”
夏蒹:......
又来了,裴观烛古怪的审美。
夏蒹脑海里又回想起裴观烛说来喜是他的理想型,登时脸都不受控制地皱了一下。
“进宫......晚明你去到京师后还要进宫一趟吗?”
“既来了京师,不去不好,”他道,“但夏蒹要跟我一起去,京师不好,再不能放你单独一个。”
“不好......”夏蒹嘀咕,裴观烛像是对京师很熟悉,这句不好,她肯定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虽然对进宫面见贵妃心有抵触,但夏蒹还没想那么远,“对了,晚明既然对京师熟悉,可知咱们接的悬赏令京师苏家?”
她没抱希望,本来听裴观烛的说法,他以前估计来京师也只是做做样子去面见娴昌贵妃,但没想少年却点了下头,“嗯。”
“真的?”意外之喜,夏蒹抱着盖在腿上的薄被靠他近了些,“京城苏家是怎样的人家啊?”
少女穿着薄衫,露出轻纱下柔软白皙的手臂,整个人像是一团温软的云,全身都散发着他午夜梦回时常闻到的梨花香味,这味道填满了整间阴暗狭小的船舱,吸入鼻腔,再落进他梦里,时间长了,他感觉就连他自己都被染上了这股味道,那是夏蒹的味道。
她又在用这眼神看着他。
瞳仁儿是一贯清浅,像是白瓷杯里装茶,剔透又干净。
她的眼睛可真漂亮,这世间,想必也不会再有比她还要漂亮的眼睛。
裴观烛静静地想,手中简策其实不知何时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能就这样告诉你,”他道,“我要夏蒹给我些......唔,我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你想要的东西?”夏蒹微微蹙起眉,心中下意识是想起了钱,但转念一想,裴观烛就算是想要一块路上的砖头估计都不会想要钱。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想要——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想要。
我想要杀了你。
想要杀,想要杀了你,快一点快一点杀了你,但是又很奇怪。
他坐着,视线牢牢盯着她歪下了头。
很奇怪,也很纠结,这种情绪,应该就是纠结,就像他之前也在一直纠结,不停地纠结,很烦人,但又很开心,虽然他当时纠结的对象并不是夏蒹。
但是他的纠结,一般结果都会是好的。
毕竟,如果他当时杀了母亲,就看不到母亲变成痴傻的样子了,他如今看到了,也从心底庆幸,太好了,幸好他当时忍住了,得到了这样的好结果。
但是这跟夏蒹的其实不大一样。
她很可爱,嗯,他喜欢夏蒹,很爱夏蒹,如今也觉得这样的夏蒹留在自己身边很好,但是,但是吧,杀掉她肯定更好,他光是想想用手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在自己的手中死去,整个人就快要兴奋的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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