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之间喝上酒,打破了场面僵滞,终于有了些互动,氛围便好了许多。
齐厌殊别扭地喝着酒,鹤羽君又拿出几盘小菜,放了上来。
“七百年前,师兄最喜欢吃这几样了。”他笑道,“也不知如今口味有没有变化。”
鹤羽君越这个样子,齐厌殊越不好受。
齐厌殊他宁可鹤羽君脾气要吵架,那他就能光明正大也表达自己的不爽,或许俩人打一架把这个地方都拆了,也就气消了。
可齐厌殊知道以叶枕枫的脾气绝对不会和人打架的,他这个师弟若是犯脾气,便会像是刚刚那样棉里含针地怼人,怼完了再往回拉,有时候齐厌殊要隔几天才反应过他是故意的。
他们两个打不起来,最可气的是,齐厌殊狠话说了,结果人家又拿酒又拿菜,弄得齐厌殊心里更过不去。
他知道叶枕枫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先气他再放下身段哄他,可偏偏齐厌殊还摆脱不了这个圈套。
齐厌殊干巴巴地说,“我没想让你死,之前的也是气话。”
鹤羽君没说话。
过了半响,他笑道,“若是以前,我是知道的。可昨日时,我确实当真了。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所以一瞬间便信了吧。”
齐厌殊看向他。
“你知道我为何如此生气吗?”他问。
“知道。”鹤羽君垂下眸子,“我是个自私软弱的鼠辈,当初为了自己,抛下你而不顾。我对不起你。”
“你放屁。”齐厌殊放下酒壶,他冷冷地说,“你不是什么鼠辈,我当时也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过,因为我知道你要回家见你的家人。”
“那几个老东西来用你的逃走笑话我的时候,我却心里欣慰。”齐厌殊说,“我以为你心思细腻,若是逃出去,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可是你呢?你怎么能死了呢?”
鹤羽君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齐厌殊。
他语气虚浮,不敢相信地低声道,“师兄……你不怨我?”
“我有什么可怨你的,我只是气你死了!”齐厌殊冷冷地说,“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的脑子。若那条路如此艰难,你还不如直接和玄云岛换取出去的机会,那样才划算一些。”
他说,“叶枕枫,你总说你自己自私自利,可在我看来,你还是优柔寡断。你宁可死也要回去,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出卖我?”
玄云岛一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识到齐厌殊在山洞里得到了机缘。
如果叶枕枫出卖这件事情给玄云岛,玄云岛或许真的会放他走,而扣下齐厌殊——那时未来的发展,或者便不是当今的样子了。
或许齐厌殊真的会折在玄云岛,世间再无沧琅宗,也没人去救谢君辞、秦烬和苏卿容,世间会比现在更乱套。可叶枕枫能活下来,他不必忍受鬼修重塑之苦。
叶枕枫或许是个真小人,可是他宁可以死搏生,也没有出卖齐厌殊。
鹤羽君苦笑道,“我抛弃你一个人离开,已经对不住你。可若当年我告密,我便不是人,而是畜生了。”
“所以我也从来没在这一点上怪过你。”齐厌殊冷冷地说,“我最生气的是你竟然死了,你怎么能让自己死了呢?”
他说,“而且你死而复生,为何不来找我?你怕我不原谅你?兄弟之间有多大的仇怨,打一架也就罢了。可是生死之隔……叶枕枫,你的心真狠,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自责几百年,因为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保护好你!”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鹤羽君低声说,“这七百年里,我有五六百年都在鬼界里挣扎,等到终于有了人样,我看到你创立了沧琅宗,还收了三个徒弟……我以为你已经在往好的未来去了,我以为只有我的生命还停留在过去,所以我才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鹤羽君看向齐厌殊,他道,“师兄,我前世便后悔没有找你,我真的知错了。”
齐厌殊无言,他拿起酒壶,师兄弟闷声喝酒。
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有错的地方。”
鹤羽君有些讶异地抬起头。
齐厌殊竟然肯低头认错,这,这实在是让人不敢置信。
看到他吃惊的表情,齐厌殊更炸毛了,他羞恼道,“总之我也对不住你,我实在不会道歉,就这样吧!”
鹤羽君怔了半响,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准笑!”齐厌殊顿时更加恼羞成怒。
鹤羽君笑得毫不收敛,他笑道,“师兄不必学会道歉,你便一直这个样子,就很好了。”
天上朝阳时时温暖,有时也会灼伤人,可也会永远被他人仰望。
鹤羽君希望师兄一直保持这样骄傲,他本就不需要沾染凡尘间的这一切。
师兄弟二人喝了这一顿酒,便和好了。
其他人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回到殿里,这才放下心。
“两位重归于好,是大好事。”宋远山笑道,“也让我松了口气。”
齐厌殊挑眉道,“宋宗主,你的嘴可真严,竟然还真的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 。”
宋远山打了个哈哈。
他看向鹤羽君,“要不你也随我们一同去找白泽吧,前世之事还需要你多多出力。”
“我便不去了。”鹤羽君说,“我如今还未转成魔修,出门还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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