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毛蛋,你过分了。”沈卫民敲了敲李家康的头,听语气这不是他侄子,像是他叔,“有你这么编排你叔的吗?”
“小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身后一家老少都等着你养活呢,爷奶,还有我和小聪哥,你不会真的让我和小聪哥溜街卖艺去吧?”说到最后,李家康配合着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之前还没想,你再说下去可就不一定了。”沈卫民凉凉的提醒。这孩子脑子咋长得,脑子转的忒快,有些话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能说的出来的。
徐新华听着叔侄两个斗嘴,脸上都是笑意,“卫民,你这个侄子可不得了,我就没见过比他更鬼调的小孩儿。”
“就是个鬼机灵,别说的跟有多了不得似的。现在要靠我吃饭,还敢出言得罪我,一看就不是聪明小孩。”沈卫民瞥了李家康一句,故意说道。
闻弦知雅意,李家康赶紧抱着他小叔的胳膊,尽力找补:“小叔,我这不是促你上进的吗?那我爹跟人介绍你都是这样说的。”
“有些话你爹能说你不能说,懂不懂?”沈卫民把胳膊上的挂件扒了下去,热死
了,还往身边凑呢。
“嘻嘻,小叔,小叔。”李家康伸过头来逗乐。
“干嘛?”
“我发觉我喊小叔喊太少了,从现在开始都还回来。”李家康笑嘻嘻。
沈卫民捂住胸口,孩子咋这么会说话呢,这可怎么办吧。按着他的额头把人送回后座,“老实待着去,小叔累了现在要睡会儿。你们俩不管干什么,都不能打扰徐叔叔开车。”
“知道了。”
沈卫民是真的累,昨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睡。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地铺了,地上生硬,就算是铺了两床褥子,他也是不习惯。
沈卫民很快睡着了。李家康和叶聪果然乖乖的,不过要求两个小孩一动不动,那是不可能的,李家康开始翻他们脚边的包袱,小心翼翼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终于,他摸到一个铁皮罐,掏出来打开,里面放的是肉干,李家康先拿一根递给叶聪,又拿一根给到了徐新华嘴里,这才拿出自己的。肉干咸香,劲道,最适合磨牙。
沈卫民睡醒的时候,他们还在磨。
“俩馋猫,你们可脏死了!”沈卫民拿毛巾给他俩擦脸擦手,吃到流口水,也是能耐了。
晌午,他们下车吃中饭。
沈卫民先拿出水壶,给两个小的洗手,洗脸。车行进过程中开着窗户,车厢内并不闷热,但也说不上舒服,俩小的愣是一句都没抱怨,已经很好了。
沈卫民在部队食堂打了两荤一素,徐新华则是在省机械厂食堂买了卷饼、馒头,省机械厂的伙食一般,这两样还算好点。
“香!部队伙食这么好吗?”徐新华夹了一筷子野猪肉,感叹道!
“想什么呢?昨天部队在山上打了头野猪,一部分当场做了杀猪菜,这剩下的被食堂做成了卤肉,昨晚上就卤下锅了,我提前和食堂大师傅订了一份。”
“奥,这样啊!”
吃饱喝足,再次出发。两个小的上车就睡着了,沈卫民怕他们撞到车壁,左右两边各放了一个荞麦枕。
这一觉一直睡到车开进县城机械厂。
“卫民,要不叫他们再睡会?”徐新华看两个小孩睡得香,提议道,这儿正好是阴凉地,开
着窗也不会热。
“不了,不然晚上该闹腾了。”沈卫民像是很有经验似的,转头叫醒服务。
李家康似醒非醒还迷糊着,人都没看清,就往沈卫民怀里钻,嘴里喊着“爹”。
“毛蛋,该醒了,我们到地方了。”沈卫民拍拍他的小脸蛋。
李家康哼哼唧唧,沈卫民觉得好笑,也就这时候还像是个小孩。旁边睡着的叶聪先睁开了眼,眉眼清明。
沈卫民把李家康抱起来,下车给他放到地上,又去抱叶聪。李家康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哇!”
沈卫民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摔了一个屁股蹲就开始哭的是他大侄子?
“你哭啥呢?”沈卫民把叶聪放下,蹲在李家康身边,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
他家大侄子那个气势哦,雄赳赳,气昂昂的。台素华理都没理他转身就离开,他没哭;知道他爹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他也没哭;今早他们从部队出来,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一个被抛在了身后,没哭。现在因为他叔给他放地上,让他摔了一屁蹲,哭了!
这眼泪哗哗的流,委屈劲儿都赶上窦娥了。
“你不让我费觉,你虐待窝。”李家康哭的口齿不清。
沈卫民是好气又好笑,从挎包里掏出毛巾,给他擦泪又擦汗。这大热的天,还哭这么认真,看这满头大汗,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劲儿头。
“小叔错了,小叔给你道歉好不好?我第一次喊你起床,这不是还不知道你的习惯吗?我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行不行?行的话,我们拉钩?”
李家康哭声顿停,现在才终于是醒了,觑了一眼他小叔伸出的小拇指,他把自己更小一号的搭上去,蔫怏怏的起誓:“拉钩,上吊,一百年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最后叔侄两个还印了个章。
沈卫民拿水壶湿了毛巾,给两个小的擦脸,终于都不是小花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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