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澜烟眼珠子一转,扒着她的衣袖赔笑道:“澜语,你去跟宁哥儿说,就说,那诗是他写的。上回回府,因为心疼我这个当姐姐的,所以把诗塞进柳云月的佛经里。这样,文轩就不会怪我了,是不是?”
荣澜语气得都要笑了,甩开她的手道:“姐姐想得真好。当初您诬陷宁哥儿偷东西的场景,我可还记得呢。”
荣澜烟脸色一白。“可,可我实在没法子了。”
“我帮不了你。”荣澜语脸色冷淡。
“澜语……姐姐错了还不成吗?”荣澜烟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是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对这个妹妹好一点,再好一点。
“要是我当初对你再好点……”
“那我今天不会坐视不理。姐姐知道我的为人。”荣澜语毫不犹豫答道。
更加重了荣澜烟的后悔。
“澜语……是我嫉妒你。我承认,从小我嫉妒你有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什么都跟你抢,所以见不得你好。后来,后来你生得越来越美,我和你大姐都更不喜欢你,我们不想让你嫁得好,我们想让你过得什么都不是。包括宁哥儿,虽然是咱们荣家的根,可我,我也喜欢不起来……”荣澜烟一口气把这么多年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卿罗阁的伙计们都在前头忙活着,姐妹二人便在后头的屋子里头说着话。屋里摆着十几套换了不同纹样的四锦时,泛着幽幽的光泽,将屋子衬得十分明丽。
荣澜烟坐在那,觉得莫名安心。她上前拉了荣澜语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叹道:“姐姐不求你帮什么忙了。往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我与文轩的情分,终究是到头了。”
她这样说,荣澜语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莫大人眼里只有官权富贵,并非良人。姐姐能及早抽身也是好事。”
荣澜烟听见这话,眼泪不由得往出一涌。她知道这是真真正正为自己的好的话,心里感念不已,不由得慨叹道:“是,姐姐知道了。”
“荣府还空着。”荣澜语又说了一句。
荣澜烟心里越发热热的。她知道以自己的所作所为,荣澜烟这辈子也不可能像亲姐妹一样与自己交好,但只要她还顾念着一分姐妹情意,自己就不至于沦落得无处而去。
此刻,荣澜烟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把从前欠这位诰命夫人的拜礼,全都补上了。
回到荣府的荣澜语脸色依然不好,整个人都恹恹地,往小厨房的位置走去。清韵过来扶,说大人吩咐,不让您亲自下厨了。
荣澜语不乐意道:“那多没趣儿。”
清韵不跟她争执,笑着道:“夫人也跟我娘亲留点事做,再说两位厨娘也闲得厉害。您只做一个菜就罢了,剩下的可别管了。”
荣澜语嗯了一声。她自觉今天身子重重的,也确实没有多大力气。
待进了小厨房,里头正做着辣椒炒肉。平日里很是喜欢肉的一个人,此刻闻着那腥气十足的肉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觉得喉头一阵恶心。
她不敢再进去,慌忙拉着清韵的手退出来。
清韵亦是吓坏了,“午膳咱们在外头用的,怕是吃坏了。”她一边扶着荣澜语的手走回房间,一边叫新荔赶紧去请大夫。
周寒执刚好撞上新荔着急忙慌的跑出去。“夫人身子不舒服,大人快去瞧瞧。”新荔丢下这句话,便又继续往外跑。
周寒执心里一紧,从前失去母亲的酸楚莫名袭上心头,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几乎是健步如飞地往屋内走去。
等进了门,瞧见荣澜语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身上烟粉色的锦被紧裹着,乌黑的发丝在耳后散开,美得不可方物,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我没事儿。”荣澜语乖乖一笑。“就是有点恶心,可能是中午在外头吃坏了。”
周寒执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稍稍安心:“吃凉了?”
荣澜语点点头。“有一点儿。”
周寒执将大手覆盖在她小腹上头的锦被上。温度很难传递过去,但却能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荣澜语觉得他似乎把所有温柔都给了自己。她从没见过他跟外人用如此轻柔的声音说话,也没见过他用这样平和的目光看着谁。
皇帝恩旨,周寒执从前日起便被封为正三品大理寺卿。眼下谁都知道,周寒执是皇帝心头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只有她见过,他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他孤独自苦的时候。
所以他现在即便满身荣光,心里依然只装着荣澜语。
“医士马上就到了。”周寒执哄着她。“你身子这么差,往后要怎么陪我一辈子。以后什么事都不许再操心了。”
荣澜语软软嗯了一声,却又念叨道:“今日我二姐姐……”
“不想她们的事。”周寒执揉开她的眉心。“你家郎君尽心侍帝,就是为了让你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荣澜语想着如今人们对自己越来越恭敬的态度,的确全都赖以周寒执的步步高升。
她挠着他的手心笑:“幸亏当初我去赏心楼找你一回。”
周寒执也想起当初那个小人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要承担为人妻的责任之类的话,不由得就笑:“没见过这样胆大的姑娘。”
“你不喜欢?”荣澜语故意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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