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璐袖袍下的手指紧了紧,又陡然松了下来,她略一点头,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路上,玉芳又细细解释:“池姑娘放心,奴婢认识内务府的曹公公,和他有些人情,这点小事他定不会拒绝,待会儿池姑娘换下来的衣裳,奴婢会帮您收好,待您出宫时给您送过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考虑的又十分周全,让人忍不住生出信任,池锦璐努力调整脸上的情绪,笑着赞道:“玉芳姑娘是个妙人。”
玉芳扭头看去,见池姑娘脸上带笑,低着眼眸歉然一笑:“池姑娘人美心善,奴婢当不得这声赞美,此事本就是奴婢的错,池姑娘大恩大德,不计较奴婢失误,奴婢无以为报,能做些事情弥补已经最好不过了。”
池锦璐眉眼弯弯,袖袍下纤细的玉指不自觉收紧,指甲陷入血肉,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渐渐没了声音,寂静地只听得风拂过簌簌地响声。
池锦璐心神一紧,白嫩纤细的玉指里满是晶莹的液体,她低垂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恨色,克制住情绪不着痕迹地问道:“还未曾问过,玉芳姑娘之前在哪个宫当差?”
“回池姑娘的话,奴婢是永乐宫的人,也是凑巧,被内务府借调过来。有幸认识池姑娘,是奴婢的福气。”
“永乐宫?”池锦璐低声呢喃:“丽妃娘娘?”
她眼底渐渐迷茫,回忆起前世来,可惜前世她被陷害之后,似是丢了魂儿,根本不知道后面的情况,池锦璐朦胧迷茫的桃花眼渐渐回了神,她声音低哑晦涩:“玉芳姑娘。”
玉芳扭头,似是察觉到不对劲,疑惑地问道:“池姑娘你怎么——”
“怎么变了?”池锦璐打断她的话,似是不想再恶心自己演戏,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此处无人,玉芳姑娘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玉芳神情有些无奈,似是包容犯错的小孩子,她叹了一口气:“池姑娘,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副神色,奴婢只是将功补过罢了。池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耽搁久了出了事奴婢也保障不了您的安全。”她说着伸手拽住池锦璐的胳膊,似是要将人拉走。
池锦璐一把甩开玉芳的胳膊,想起前世种种屈辱,心一狠迅速擒住玉芳的下巴,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塞进一颗药丸。
“咳——咳——咳——”
玉芳用手使劲向嘴里扣,可惜咳出来的只是水渍。
“药入口即化,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玉芳艰难地抬起头,似是毒蛇吐着蛇信子,眼神阴狠地盯着池锦璐:“没想到池姑娘竟然随身携带毒药!!”
池锦璐看着神情狼狈的玉芳,嗤笑道:“只要你说出背后的主子,我就给你解药如何?”
玉芳只觉得浑身绞痛,骨头缝像是被人啃噬,涩涩难痒,叫人恨不得立刻咬了舌头去死,可惜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嘴里压抑着细碎的声音,她蜷缩着手脚,想要抬手拽着池锦璐的裙子,胳膊伸到一半就耷拉下去,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耗费了她一半的精力,她沙哑着声音喃喃道:“奴婢只是在永乐宫当差,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池锦璐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买这药时,那人特意跟她说了中毒的症状,见玉芳疼成这样都不肯说背后的主子,一心想要栽赃到丽妃娘娘身上,心下暗恨,她若真是丽妃娘娘的人,怎会毫无顾忌地说自己是永乐宫的人。
池锦璐语气微冷:“你的命都要没了,还不肯透露你的主子,可真是忠心耿耿!!”最后那四个字她咬着牙齿,恨意滔天。
玉芳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池姑娘不必用激将法,今日不管池姑娘做什么,都不会得偿所愿了。”
她不再看池锦璐,转而扭头望着高大厚重的红墙,似是透过红墙看向繁华涌动的京城,她眼泪一滴滴划过眼角,语气低哑又温柔:“池姑娘出生富贵,自是不会懂奴婢这种人,奴婢自小在街头讨生活,能进到宫里吃饱喝足就很满足,贱命一条罢了,活到今时今日,都是抢来的人生……人人都向往着皇宫,岂不知这宫里的人都想飞向宫外。”
池锦璐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你连命都不在意了,为什么还要护着主子?你就是死了,你身后的主子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就连你的尸体都不会管,你这么拼命,图什么?”
“图什么?”玉芳喃喃自语,“池姑娘不懂,奴婢啊,自愿——”说完她头一歪,整个人倒在地上。
池锦璐脸色一变,迅速摸向宫女的鼻息,没气了!!
怎么会!她的毒药只会让人痛苦两个时辰,根本不会致命,除非——
她掰开玉芳的嘴,看到黑漆漆地牙齿,暗暗懊悔,不该这样自信,以为人已经掌握在手里,结果却是白费功夫!
“审犯人的事应当由大理寺去做,你这样直白地审问,是不可行的。”
头顶上传来一道磁性慵懒的声音,池锦璐猛然抬头,见是太子殿下,一团乱麻的心骤然停下来,她强迫自己冷静,缓缓起身,向太子殿下福了福礼,“见过太子殿下。”
祁承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寿宴上见她时乖巧温顺,被父皇赞誉时她沉稳冷静,舞台上她一曲惊人,被人陷害她果断反击,此刻被他撞见害人,依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好像任何事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他没忍住问道:“看你这样子,似乎早知道这宫女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