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吧?”
对于吴琰能想到这一点,黎里深感欣慰。
她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找了别人一点小麻烦。”
吴琰略松了口气。他们已经走到台阶前,吴琰松开了她,正要补一句“谁倒霉了”,就听黎里一边走上台阶,一边和他说:
“我去找了楚侯。不过麻烦没找上他的,找上我的了。”
吴琰:“……?”
吴琰:“!?”
他差点失礼,还是他父亲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给予的压力,让他坚强地站在原地,既没有大喊,也没有去抓住黎里摇她肩膀问她有没有疯掉。
楚侯,楚檀。
按理说吴琰是不应该害怕他的。
他和赵锡不一样,未踏入政局的他从未与楚侯有过任何的冲突与矛盾——而他的父亲,虽说与楚檀早已因为政见不合分道扬镳,他们自小一并长大的感情倒也没那么容易磨灭。
凭良心说,吴琰虽与楚侯相处极少,但楚侯对他还是挺不错的——就比如他继承爵位这点。不管楚侯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是选择帮了他,也默许了他作为混血在王星上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也是吴琰会和黎里说不用担心楚侯的原因,他对于旧交之友总是保留着一两分的善意。
他都能容忍作为混血的他,自然更能包容纯血的黎里了。
吴琰之所以会和赵锡一样怵这位议会长,其实源自于一场小时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的会面。
那会儿他还是金发碧眼人见人爱的小鬼,被父亲牵着手去见旧友——这也是他父亲第一次向楚檀提出要给他世子位。
当时谈的结果他不知道,因为尚小的他不过刚刚见到楚檀,就被他投过来的冰凉彻骨的眼神给吓哭了。
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连着内脏都一起烧成灰扬了——仿佛他活着,就是块污染了世界的化工废料,若不能被及时处理,便会毁掉身边所有人。
那会儿楚侯的眼睛还没毛病。他瞳孔的琥珀色太深了,那颜色在灯光的折射下总就像两块毫无温度的晶体,像机器一般吓人。
那一眼着实给吴琰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以至于后来楚侯改了主意,不仅默许了他父亲将他作为世子培养的动作,还抽空回来看看自己,并且给予些许关注让他不至于在学校里被其他宗室欺负——吴琰也还是怕他。
吴琰觉得这很正常。
楚檀行事手腕强硬,除了他父亲和皇帝,有谁不怕他的?
即便是敢与他正面对抗的赵锡,在心底深处,不也还是忌惮着、默认着“如非必要,不与为敌”规则吗?
敬避楚侯,人之常情。
吴琰觉得,任何人在知道楚侯的作风、旁人对他的态度,都会这么做的。
但他看着正在高台上接受皇帝的祝福与王冠的黎里,忽然想起——
他好像没和黎里说过楚侯的生平,只说了楚侯会喜欢纯血的。
吴琰:完了,我的错。
等待黎里完成仪式的那半小时显得尤为漫长了起来。
待在观礼台的吴琰无数次向黎里处看去,着急想要寻她的态度连最傻的老韩侯都能看出来。
六诸侯中最年长的一位,也是最怕死的一位笑呵呵地对虽早已不再是六诸侯,却因过往功绩依然与他们共处一室的吴秦道:“看来新任的武侯非常关注我们的小公主啊。”
他试探着吴秦:“是因为由他接回来吗,两个孩子看起来感情不错?”
吴秦只烦自己儿子整天跳脱沉不住气,他咳嗽了一声,算是对吴琰的警告。随后才对韩侯回道:“哪里,纯粹是他浮躁,坐不住罢了。你要是允许他不参加,他跑得比谁都快。”
吴琰这厢担心着小伙伴,还没个结果就被父亲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他回过头,却又不敢回嘴。
直到韩侯忽然说了句:“楚侯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随着韩侯这一句,众人在注意到,在对面的、专属于帝国议长的观礼台此时才坐下了人。
他的秘书官正在向他汇报进程,繁忙的掌权人一边颔首,一边还需要再签上几个字。
韩侯不免感慨:“看来是被工作绊住了,大忙人啊。”
吴秦对此未置可否。
楚侯出现了,不被允许随便看黎里的吴琰自然也就将视线投向了他。
他的视野继承自她母亲的种族,要比一般人都好,于是他看见了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楚侯袖口上有一道划痕。
像是——被笔之类的东西撕扯过一样。
吴琰满心都是困惑。
可父亲压着,他又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全部结束,宴会正式开始。
得到了行动许可的他,急匆匆便下楼去寻黎里了。
作为宴会的主角。黎里刚从授冠台上走下,就遇到了不少宗室往后的招呼。
但吴琰显然是最快的一个。
他见到黎里,便忍不住凑近低声:“你怎么去找楚侯麻烦了?他怎么反将你了,你没事吧?”
武侯在她身边,其他人自然一时间不会自讨没趣的靠近。
黎里见大约也没什么人会来偷听,便想了想回答:“没什么,就是我收到了来自他的警告信,我觉得自己被当成棋子,很不高兴,所以就去找他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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