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不能操控机甲,体质令他不能成为驾驶者,他就在家族的期望中成了制造者。
寒地是帝国工程院兵工所的院士,授衔大将,昔年王默的机甲“死神”便是出自他手。
正是因此,他受当年王默事宜的牵连,不得不从工程院退下,来这第五军校当了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帝都工程院提起这事,至今仍在感到可惜——寒地的天赋可不仅只体现在了设计出手操机甲的极致“死神”上,如今军队里所用的排斥率极低的传感机甲,也是经由他手改良后才有了如今的高灵敏率。
这样的人才,却因为王默的事情远离了工程院的核心,凭谁来看都是一件憾事。
——不过本人好像却不这么想。
普兰和黎里提过这位校长:“远离中枢,如鱼得水。寒地天赋确然,本人倒却没有物尽其用的意思。当年要不是王默非得上前线,缺台趁手的机甲,第五军校工程系这名瞧不出深浅的‘学弟’,大概到毕业都不会交出什么漂亮的作品。”
他当时还问黎里:“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黎里还能怎么觉得,纵观寒地漂亮的履历,又瞧他在第五军校里都仿若隐身的行事作风。一句“咸鱼”都不够用的,得用“风干千年的咸鱼”才行。
也不知道是天生不耐烦,还是经由王默的事件对中枢看透了。
总归寒地是不乐意牵扯进任何事件中的,这也是黎里没想过要去和他打招呼的缘故。
和装睡的人唤早,是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全是白费功夫。
寒地还在上头毫无感情毫无顿挫地念稿子。
第五军校的学生已经习惯了,满脸木然。倒是第一军校和第三军校的学生从没有经历过这样催眠的阵仗,一个个在最初的震惊后,如今都如同霜后的韭菜般搭下了脑袋——黎里怀疑,再念上十分钟,就得有学生睡着了。
她这么想着,顺便往台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沙力克将军都快要被念着了,唯有气氛僵硬的吴秦与楚檀两人未受影响,还能端坐高位听着寒地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念完的废话。
黎里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更清醒了点,继续熬。
观礼席上。
楚檀瞧着快要垂倒一片的广场,与身侧的书记官无奈说:“寒地这招用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念下去,我怕皇女都要睡着。你去告诉他,不用念了,我在的这些时日,他可以继续当他的透明人。”
“我同意他不来拜见。”
书记官领命而去。
吴秦目不斜视,他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在乎礼仪规矩了?”
楚檀面不改色,他回答:“我一直都不在乎。”
吴秦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
六大诸侯,楚家从来都是最重规矩的,要不然当初老楚侯也不会因为闹出私生子的事,被迫提前让位给儿子。楚檀承爵后吸取他父亲的教训,更为看重规则,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李褚是他的弟弟,直到李褚去世,他也没认同过李褚的身份。
楚檀律己极严,这辈子所有的不尊上命,几乎都用在他身上了。
想到这一点,吴秦又少不得沉默。
他心烦意燥,不再理会楚檀。
两人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苦了夹在中间的沙力克将军。
他年长些,看着左右两个男人斗气,只觉年轻气盛这词倒也不是只能用在愣头青身上。
眼见这两个人这股拧着气这么多年了都散不去,沙力克已经不觉惋惜了,他只觉得惊叹。
为了挽回一点气氛,沙力克主动问了楚檀身后站着的另一名青年话。
他瞧见青年身上第三军校的校服,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沙力克将军慈爱道:“这是楚议长收养的义子君瑶吧,如何,他这次参赛了吗?”
楚檀笑着回答:“没有。皇女十分在乎竞技的公平性。她说君瑶参赛对其他未入战场的学生太不公平了,就连殷誓——要不是他在第十一星域的时间尚短,皇女怕也不同意他参加。”
沙力克闻言颇为感兴趣:“哦,皇女竟然有如此看法吗?”
楚檀笑道:“她整顿了第三军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奇怪啊。”
沙力克觉之有理。
他本也是想要见一见现在的第三军校是个什么情况,方才同意举办这场联合运动会。
如今从楚檀的口中听到确切的结果,沙力克对黎里参赛的项目也多了些兴趣。
“机甲五项与格斗。”楚檀说,“讨巧的选择,都是她擅长的。”
沙力克不赞同:“话不能这么说,竞技运动本就应该以长处象征,都以短处来论,那我帝国军人,还如何因材论处。”
被堵了话,楚檀倒也不生气。他笑道:“将军说的是。我不曾深入军营,在这些上,看得确不如将军清楚明白。”
沙力克瞧了楚檀一会儿,倒也不接茬,只是打了个太极:“若是皇女天赋斐然,从军是我等之幸。皇室三代未曾入军了,若有皇室从军,想必对军队本身也是极大振奋。”
他看向了自开始时便一言不发的吴秦,把话头递了过去:“吴将军以为呢?”
吴秦慢慢道:“玉不琢不成器。若是殿下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能担起这重任,于帝国、于陛下、乃于太子殿下,自然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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