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留下的古话里总是有些道理。
至少在王奕真的从艾路的口中撬出了一点隐秘,他倒是希望艾路足够硬气,别把这些告诉他了。
当王奕擦干净了鳞片上的血渍,走出那扇门。
等候已久的黎里即刻从倚在墙面上的姿势站直了身体,她一双漂亮的、黄玉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询问:“怎么样?”
王奕看了她好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西南片区的确还有处基地,就在矿场附近的地下。”
黎里顿时松了口气,有目标事情就好办了。她正好去通知吴琰他们行动,王奕却说:“等一等,除了这个,我还有些别的要告诉你。”
黎里不明所以:“别的?”
王奕定定看着她,回答说:
“是在他精神不稳时泄露出来的,一个名字和一件旧事。”
黎里好奇:“是什么?”
王奕欢声说:“名字是李褚,事件是宁县恐袭。”
黎里闻言眼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问:“李褚是谁,还有宁县恐袭。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这和艾路有什么关系。看他的年纪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宁县空袭那会儿,他应该也还是个孩子——”
当然除了这两个词,他还说些别的,足以令王奕将事件串起来的“环扣”。
他走过去替黎里稍稍抚平了因为她不着边幅的姿势而歪曲的领口,与她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吧。虽然是我拼凑出的线索,但应该与真相差不离。”
黎里见王奕少见的表情严肃,她收起了玩笑的心情,随着他的态度一并沉下了心。
黎里说:“好,我们去找间屋子谈。”
韦岫不在,钱朵灵帮黎里找个适合密谈的屋子。
君瑶接受黎里的命令把守在外,确保不会有其他人闯入。
卡罗尔·库欣却不是寻常规矩能够约束的家伙。他对能让皇女安心交付联邦机甲的、她的帝国未登记机甲兵朋友很好奇。好奇到即便知道皇女说了不想有人来打扰,还是忍不住在屋子的附近晃悠,想要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只是君瑶未免太不合时宜了些。
他明明尚且不算接近,君瑶便已经看了过来。青年金色的瞳孔扫视着他,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可其中蕴含的告诫之意已传达清楚。
卡罗尔不免感到无趣。
君瑶。
与其说他是皇女的护卫,卡罗儿更愿意称他为皇女的影子——与皇女如影随形,执行命令,从无迟疑。
即便说军人的使命是服从,他对于皇女也太过服从了些。
就好比如今——卡罗儿不相信君瑶就不在意这外来的家伙在与皇女说什么——得了吧,比起他与钱朵灵,君瑶是陪着皇女最久、也是最得她信任的下属。
皇女无论做什么事都从未避过他——至少在卡罗尔看来是这样。然而如今,来个“朋友”,便连君瑶都要守门了。
卡罗尔笃定,君瑶不可能像他表现的这样无波无澜。
他故意走近,挑衅着君瑶的底线。
在青年略带凌厉地扫向他时,与他说:“你别这么看我,难道你就不好奇这里头聊什么吗?”
卡罗尔含着笑意说:“也许皇女在向他的朋友发出邀请,请他来代替你的工作也说不准啊。”
这话里添了十足的幸灾乐祸,卡罗尔唆使君瑶:“真不担心?我可听艾克说了,你是楚檀借予皇女的近卫,并非她真正的心腹。中尉,不提前做好打算,很可能他们聊完你就要失业啦。”
君瑶平静地瞧着他,并不为所动。
卡罗尔挑眉说:“真不让我听一听?我听一会儿再告诉你,只消没有听全,并不能算你失职,殿下怪不到你的。再说了,我听一耳,知道的消息也会告诉你,万一真对你不利,你也好早有个对策。这可是两全之策,你真不许我靠近?”
话说到这里,几乎和诱哄没有区别了。
君瑶一时没有回答。
卡罗尔自然认为君瑶被他说动了。
他想,君瑶自然会被说动的,毕竟他又不是皇女真正的护卫,临时分派,即便再忠诚于命令,也会犹豫于主人的遗弃。只需君瑶疑虑,以他的身手,听一耳朵,自然不会被屋里的任何人发现。
卡罗儿看着君瑶,弯唇笑了笑。
他向门扉处又迈了一步。
这一步便是警戒线。
卡罗儿第二只脚没能迈出。
他的面前凝出一把态金刃,刃尖正对他即将越线的左腿。
君瑶依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仿佛先前确然有所动摇的人不是他。
他金色的瞳孔中毫无波动,映着卡罗尔慢声说:“阁下还请留步。若是您执意再越一步,就请宽恕我执令冒犯之罪。”
那刀刃笔直的停在卡罗尔膝前,卡罗尔见过君瑶在三校联合运动会上的身手——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动,这刀刺进他膝盖的可能。
卡罗尔:“……”
他看着眉目平和,仿佛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的君瑶,只觉得无话可说。
他的确好奇屋内的机甲兵会与皇女说什么,可比其他而言,君瑶应该更好奇吧!他提及这一点的时候,这家伙明明动摇了!
明明动摇,却偏要装着一无所知。
虚伪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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