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岫微微垂下眸。
她当然明白,于是她说:“您想告诉我,您虽然答应了我要帮我,可若是楚檀尤为势强,您也不会逆水行舟。还有——”韦岫略顿了一瞬,继续说:“您并不希望我为殿下不惜代价的行事,您也想告诉我,您一路当年您父亲对您。皇女的幕僚可以换很多人,我若是想要为姑姑、为我的家族复兴,最佳的做法应当是保全自身。”
赵妍非常欣赏韦岫。
她喜欢韦岫一方面自然有她和韦妙的关系在,更多的还是她喜欢韦岫身上的特质。韦岫聪明,自律,并且善于审时度势,从各方面来说,比起韦妙,她的行事风格都更像赵妍。赵妍也想过,如果韦妙当年不那么执着于“真相”,不那么执着于追随楚檀,或许宁县恐袭后,她也不会成为楚檀断尾求生里被断的那根尾。
赵妍看着韦岫有时会想,如果韦妙性格和她这侄女一样就好了,商人本性,最会趋利避害。
如今韦岫如赵妍所想的一般,完全猜出了她的用意,赵妍不由更喜欢这个孩子,也越发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正欲开口指点韦岫,却听她说:“我知道阁下是为我好,但是阁下,当年你站在议会厅时,当老赵侯在面对我姑姑的判决投票签字时,您心里想的是他签字,还是投出反对票呢?”
赵妍闻言微怔。
当年的她尚且年轻,自然是意气用事居多,不分轻重——
韦岫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她笑道:“您说我长得像姑姑,性格却像您。既然我性格像您,我想您也猜到我这个年纪会做什么选择了。”
“我也还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呢,我想要帮我最重要的朋友。”
赵妍无话可说。
片刻后她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她说:“韦岫,我很愿意帮你实现梦想。可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我愿意陪你乱来一次,若你没有足够的力量,我与你仍是杯水车薪中的那杯水。”
韦岫坚定道:“这次不一样,我们有足够的力量。”
她这么说着,目光投向了星海议会的入口处。
那里的大门正缓缓被打开,她相信太子和韩侯即将在吴琰的陪伴下到场。
星海议会的大门打开了。
年迈的韩侯神情凝肃,他的脚步有些发颤,失去儿子的打击对他而言过于沉重,以至于他连迈向坐席的脚步都慢了起来。
韦岫微微怔住了。
赵妍自然也瞧见了韩侯。
她托着下巴笑道:“韩侯居然能到场,吴琰这小子挺能干嘛。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韦岫不明所以:“您的意思是?”
赵妍扫了空着的主位一眼,耐心道:“韦岫,你觉得楚檀是怎么样的人?”
楚檀是怎么样的人?
韦岫并没有和楚檀打过交到,她只能从黎里曾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她说:“运筹帷幄,城府深沉。”
赵妍说:“你也知道他运筹帷幄城府极深,既然他知道你和吴琰是黎里留下的人,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对你们会没有防备?”
“楚檀这个人,他从不高看敌人,却也从不会低看敌人。在你的殿下送了韩涯进监狱前,楚檀或许仍觉得你与吴琰不过是小孩玩意,但在那件事发生后,你又住进了我的府邸,楚檀绝不会再那么看你们。”
“你想利用与他不和的韩侯与太子来与他对抗,楚檀不是傻子,他自然会提前狙击。说真的,韩侯还能按时出现,我已经觉得算是吴琰这小子成长惊人了——当然,也不排除楚檀有足够的自信,他相信当他在场,即便韩侯恨他入骨,也同样不敢反抗他。”
韦岫听的心惊肉跳。
她忍不住问赵妍:“您早就猜到楚檀会有所行动吗?您为什么不提醒我?”
赵妍看着韦岫,就好像看着很多年前的自己。她叹息道:“因为说了也没用。即便我提醒了,你有解决今日之事的办法吗?这里是王星,吴秦将军不在,这儿就是楚檀的天下。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他。”
“韦岫我知道你会伤心,我当年也很伤心,可人生很长,你总要走下去的。今天的会议我不会签字,我答应过你便不食言。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认清现状,若是你想报仇,为皇女、为我的学姐一起,便要学会忍耐。”
“至少在今日——”
赵妍尤为耐心地在教导她。
韦岫却有些听不进去。
她想,她真是太无用了。
殿下将一切托付给她,她却还是办砸了。
她握着一枚硬币,手心被硬币的边缘硌得生疼,她却似毫无感觉。
韦岫说:“……我想相信吴琰。议会开没开始,我要等一等。”
赵妍觉得韦岫有些冥顽不灵,但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年岁,所以她默许了。
时间一点点走过。
星海议会的七方席位渐渐坐满了人。
可主位一直是空着的。
当议会中那座巨大的时钟发出准点的声响,当议会到了应当召开的时候——七人议会仍未到齐。
太子与吴琰都没有来。
韦岫心中微冷,可她很快又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又发现了一件事——
楚檀也没有到!
二十四小时前。
钱朵灵接到了来自事件中心人物的来训。
她人还没从昏睡中全然清醒,却在对方的一声招呼后,被吓得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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