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因此,大家对于戚阿影“贵命之人”的命格传言又深信了几分。
戚景瑶没有真正见过空了大师,对于空了大师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但却也对空了大师有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敬畏,她对月隐道:“那不知空了大师找我所谓何事?”
月隐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师父做事我也不知缘由。”
许是怕戚景瑶不耐烦,月隐继续道:“不过师父让姑娘来肯定是有理由的,姑娘且耐心等等可好?”
戚景瑶自然应下,除了对那位空了大师的敬畏,她的心中还有一丝半缕的,极细微的希望。
这空了大师,会不会是因为戚阿影的事情?
有了这个想法,戚景瑶的心突然将“砰砰”跳得激烈,甚至细细攀起了联系。
戚阿影便是在此处被慕义候夫妇收留带走的,而且慕义候夫妇又是受了空了大师的指点,空了大师更是为了戚阿影特意去慕义候府,当众指出戚阿影的命格。
这样一想,戚景瑶心中原本湮灭的希望又摩挲着再次复燃了起来。
她本不是相信这些的人,在她看来,人的命运最多是被上天规划了一个格局框架罢了,真正的人生还是把握在现实的人和事手中。可此刻,她居然觉得将希望寄托于这可能缥缈虚无的神佛,都比寄托于那所谓的,与戚阿影切身相关的“父母”“爱人”身上,更有实现的可能。
许是看出了戚景瑶的焦急不安,月隐对戚景瑶颔首低眉:“姑娘莫急,我师父看上去没个正形,其实可靠得紧,姑娘且喝了这盏茶歇一歇吧。”
戚景瑶回以一笑,将茶盏捧起,轻轻抿了一口。
那茶水凉得沁人,仿佛是冬日结冰的河流,被破开了表面的冰层,取冰层下的凉水冲泡而成,碰到唇齿的一瞬,直让人从头到脚都激灵了一下。
但这股凉意却与之前在山谷中寒凉截然不同,伴随着那凉意沁入心扉,戚景瑶感觉神智都清明了些。
她略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恍惚间看见这间屋舍灰白陈旧的墙壁上张贴着两幅字帖。
戚景瑶下意识地跟着自己的思绪念出了那些字。
“出世为隐隐暂迟。”
“相随为影影于世。”
这两幅字帖颇有几分对联的感觉,挥墨而成,字迹飘逸不羁,只是……
这似乎有些不通畅。
戚景瑶的眉头越锁越紧,情不自禁地起身向那两幅字帖走去。
这短短十四个字被她反复咀嚼着,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冲到了脑门,可就是破不开最后一次蒙蒙雾纱,她努力思索翻找着,想要抓住那一线光感。
那字帖悬挂得并不高,戚景瑶的手已经触上了那宣纸,宣纸滑腻,摩挲间带着粗粝的质感,戚景瑶的手放在那“相随为影影于世”的“影”上,她听见自己开口道:“月隐姑娘,你的‘隐’字是这个吗?”
月隐摇摇头,欣然笑道:“月隐没有给姑娘念错,月隐的隐就是‘隐’,是‘大隐隐于世’的‘隐’。”
仿佛蜜蜂振翅横穿过脑内,戚景瑶努力将脑内的喧嚣镇压下来。
这两句话,分明应该是“出世为隐隐于世,相随为影影暂迟。”
戚景瑶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道:“月隐姑娘,可否冒昧问一下你是怎么被空了大师收为弟子的吗?”
☆、第 49 章
夜色在偌大的王府中沉浸,整个宸王府都陷在了绝对的死寂中,甚至连树影深处的蝉鸣声都不见了踪影,只偶尔有夜风轻轻刮过春燕的耳畔,似乎在她的耳边呢喃低语着什么。
春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只手不断摩挲着自己的臂膀,感受着掌心那点温热,她才能稍微意识到自己这是处于人世。
这夏末的晚间凉得厉害,那轻柔抚过的风并不强烈,可就是缠缠绵绵不愿离开,推搡着将寒意压进她的身体里。
饶是如此,春燕仍然不愿意进入自己的屋中,她只蹲坐在戚景瑶的房间门口,不时转过头朝那透光的窗户处望一眼。
她也不知道今日戚景瑶在回来之前听见了什么或者看见了什么,只知道戚景瑶回来时神色是说不出的凝重。而面对春燕的关怀询问时,戚景瑶什么也不说,只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内,从里面将屋门锁得死死的。
这一关,便关到了现在,中间任由春燕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让戚景瑶说出半句话来,更不能让戚景瑶走出这房间半步。
春燕属实害怕,她心里慌得厉害,总怕戚景瑶寻了短见,可当她将耳朵贴在门框边上细听时,却又能听见细微的人的活动声音,而听不见什么异响。春燕稍微放下心来,可仍然不敢远离,只一直守在了门外。
此刻夜色已深,有暖黄的光晕从那糊着纱的雕窗中透出,倒是如破晓后的第一缕阳光一般,稍微稳住了春燕的心神。
春燕紧紧拢着自己的褂子,缩紧了身子想要避开这甩不掉的冷风。她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在主子的门前守上一夜,绝对不能让主子出现意外!绝不!
可偏偏睡意就是不合时宜地爬了上来,饶是心中如炽火燃烧,春燕还是逐渐感觉到了疲乏,而自己的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互相咬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的柱子靠去。
眼瞅着春燕的意识已经模糊,突然,在隔壁的西院处传来几声闷响,将她的意识拽了回来,春燕下意识地一震,从柱子旁惊起,她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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