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手,用指尖稍稍碰了碰,登时就是钻心一疼。
她的泪珠子也淌得更欢了。
慕衍一直在试图挪开她的手。
他心都揪成一团,却还在温声轻哄着,“不哭了,阿瑶,让我看看可是撞伤了?若是伤着了,我们便先去寻医师。”
好说歹说,总算将苏瑶的手挪了开。
慕衍垂着眼睫,凝神看着少女被撞得有些红红的鼻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卷起的帕子角轻轻摩挲了下。
轻声问,“疼么?”
苏瑶委屈地点点头。
一抬眼,就见少年浓密的羽睫静静搭在眼睑上,投出好看秀丽的青影,他眸色专注,薄唇轻抿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少年的气息清浅匀长,好似三春时扑面而来的一缕和风,清新爽朗,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温热。
两人离得极近,声息相闻。
不知怎的,苏瑶的脸颊渐渐发热起来。
慕衍若有所觉,掀起眼帘望她。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中,都纳入了对方的小小倒影。
皆是呼吸一窒。
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先急促起来,砰砰砰,几乎快要跳出来似的。
还是苏瑶先反应过来。
她微红着脸,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慕衍抱得更紧。
苏瑶眼中还含着水雾,有些慌乱地伸手推他,“我不疼了,六郎你先放开我。”
“当真不疼了?”
少年察觉到她方才的异样,心绪起伏不定,不动声色地擒住她的手,又搂紧她的细腰,耳尖滴血,略略蹙眉。
“阿瑶不必担忧见不到陈郎君,我们大可改日再寻机会去。但若是撞疼了还忍着,留下什么毛病该如何是好?”
苏瑶不明所以,别过脸去,小声嘀咕了句,“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吸吸鼻子,竭力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六郎,我当真没事,你先松开我。”
慕衍一直望着她。
眸子漆黑乌亮,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晦暗不明的暗影。
他慢慢松开了怀中人,任由她坐回原处,还摆出一副好兄长的姿态,殷勤关切,并无一丝不妥。
苏瑶心里那股古怪感就渐渐消了下去。
慕衍方才一定是关心则乱,才会一直抱着她,小娘子暗暗唾弃着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又觉得都怪那话本太香艳,害得她方才不由自主地把六郎往歪处想。
苏瑶垂着头,脸颊红红的,对着小靶镜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鼻梁,不肯再开口。
慈恩寺并不算远,车架很快就到了地方。
苏瑶仔细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下簪钗发髻,腰间配玉,确认自己并无半分不妥,才准备下车。
慕衍却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生得好,眉目如山水,灼灼有辉光,只浅浅含笑地立在那,便引得不少来往之人回眸瞩目。
也有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殿下。
有那心思灵敏的,就猜到了,车架中能让六殿下等着的,十有八.九便是长宁县主。
紧接着便是赶紧传信回府。
皇后都传出了为县主择婿的消息,六殿下却依旧与县主同游慈恩寺,显然是不肯放手。自家儿郎若是再去县主面前逗留,岂不是明目张胆地与六殿下过不去。
县主虽好,却未必花落自家,但若是必得先得罪六殿下,还是有些不值当。
苏瑶此时还不知晓,因着自己与慕衍这么一露面,往后敢来她面前献殷勤的郎君就凭空少了大半。
这却都是在慕衍的算计之中。
慕衍吩咐了随从去探听陈十二郎现下的行踪。
两人一道先去求了平安符。
苏瑶端坐在小室里,工工整整地抄写着祈福的经文,眉眼柔顺恭敬,没有一丝不耐。
慕衍就坐在不远处,一目不错地望着她出神。
苏瑶丝毫未觉。
她专心致志地抄写经文,不止为阿耶,姑母,兄长和太子阿兄求了符,连慕衍都有份。
为其他人求的符都被她仔细收好,放到腰间荷包里,给慕衍求的,却是当场便给了他。
“慈恩寺的平安符可是最灵的,六郎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定会事事平安顺遂的。”
少女笑得两眼弯弯,伸手将平安符递出。
精致小巧的朱砂符咒,静静躺在她皙白柔软的手心里,如雪地里的点点红梅,色泽对比鲜明。
慕衍心念一动,很想将那柔夷连同平安符一道收入掌中。
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默默将这一念头记入心底。
若是日后能得了阿瑶的心,他大可耐心十足地带她重温旧日的种种求而不得,如今么,还是该小心行事。
慕衍接过平安符,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入袖袋中。
再抬眼,就见苏瑶已经在专心地绕着那几株葳蕤海棠打转。看她那兴致勃勃,满眼放光的劲头,若是说她想将这树连根刨走,都是有人信的。
慕衍眼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很快,随从就回报,陈十二郎现下正在莲池边与寺内高僧谈道。
苏瑶便跟着慕衍往莲池去。
远远的,两人就望见有个白衣郎君与一位僧衣老者言笑晏晏地在谈论些什么。
不知怎的,苏瑶驻足观望了会儿,居然觉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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