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真的见不着了,再也回不去了。
迟芸笑了出来,“我们现在还不算道侣吗?在这峒烛山,我们两个。”
“没有礼成,不算。”
夜里的敞开心扉,无所顾忌,如今到了真正开始思索将来的时候,却发现,前路全是迷茫。
迟芸轻拍手下冰冷的石头,笑道:“好啊,在峒烛山,今晚我就给你礼成。”
一阵脚步赶来,怔怔地立在洞口,一时语塞。
“阿芸,你要跟他成亲?”陈子逸缓缓问出口。
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在了自己的脚上,又闷又痛,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迟芸起身,对陈子逸道:“告诉弟子们,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峒烛师宗的夫君。今夜礼成。”
不管是谁的无奈,也不管有多少情愿与不情愿,此刻话说出口,她就当自己认真了这一回。
拂袖离去之后,这洞里只剩几分寂寥,几分难言。
迟芸回了自己那里,凌芫也是。
她静坐着,心跳的速度完全就不是刚才那般说话时的洒脱,见凌芫跟进来了之后,她也只是微不可察地躲开了他的眼神。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那样说话,身为一家之主,峒烛师宗,如今竟然害怕了起来。
凌芫静步坐到她的旁边,道:“你这样说了,那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成亲,除却生死永不悔。”
耳边说着这样的话,心里突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如今想想,生死她都不曾怕过,她会害怕什么?
迟芸缓缓转过头,看向他,“若只留记忆在人间,魂飞魄散,那记忆里也一定是你。死后亦不悔。”
峒烛山很久没有过热闹,特别是如今这般热闹,这是第一次。
山里珍藏的霜林醉都拿了出来,山珍野味,那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
这山上没有过于繁华,只是看起来比平时好了一些。
一张大长桌,摆满了东西,也坐满了人。
陈子逸只是一个人坐在一边,与众弟子别无二致。
“子逸,”迟芸唤他,“这杯酒敬你,谢你救我一命。”
陈子逸刚拿起酒杯,只见凌芫也起身与迟芸站在一起,皆拿着酒杯。
陈子逸轻笑一声,缓缓放下酒杯。“凌公子这是做什么?”
“我知是你带阿芸来到这里,你救了她,我自然应该感谢你。”
陈子逸不看他,只是口中说着,“你不应该恨我吗?带她来了这个荒山野岭,连最基本的生计都是问题。”
他抬眼,“你是世家公子,以后要一直留在这里吗?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阿芸在一起?以后怎么办?”
“她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气息难掩,陈子逸轻笑,举起酒杯,“好……”
说罢,便一饮而尽。
她在何处,他也想在何处。
陈子逸曾这样想过。
不只是因为迟岚当初交给他的任务,更是为了自己。
一个流浪的孩子,被一个十几岁的女修救下,带回了家。
他刻苦修炼,只想着有一天能保护好她,保护好那个养他的迟家。
他日盼夜盼,等回了她,可那时候却多了一个凌芫,一个迟芸习惯句句不离口的名字。
后来迟岚传他,要认下他当弟弟,他顿时怔住,害怕极了。
当了弟弟,是不是就不能和她有更进一步的感情了?
是不是永远只能做她的弟弟了?
“旁人不堪托付,若是我不在,只能你来照顾她了。”迟岚这样对他说。
“想着凌叔公当年,也是不顾一切的,可惜事不如意,终归结局悲惨。若是他的儿子也步了他的后尘,我想他不会瞑目的。”
“此战若是失利,你便带她离开,越远越好,不要让别人找到,谁都不行,只有你们两个人。”
……
陈子逸跪拜迟岚那一次,是安定山战前,也是最后一次。
“子逸谨遵。”
他有一点私心,想要带她离开,找个谁都找不着的地方,只此两人,一直在一起,哪怕是无名无份。
总有一天,她能看到他的。
他不想做她的弟弟。
洞里热闹非凡,喝酒吃肉,无人知有人的心里在想什么,无人知外面的世界还有东西在等着他们。
杨天堑站在峒烛山下,看这场水火不交融的场景。
身后的家主躬身过来,露出一副笑容,道:“杨家主,那妖女当真就在这山上吗?”
“看这场面,还有谁能做到?”杨天堑不屑一顾。
似乎只有迟芸能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用人守山门,用水与火,与仙门百家格格不入。
“可是这……这该怎么打上去啊?”有家主一摊衣袖,一脸的不知所措。
所有人一阵哀叹,遍布峒烛山周围的家族,个个等着打上山去。
杨天堑轻笑,“不打上去,等着她下来找我们。”
“下来找?!杨家主你这可就是说笑了啊!”他们不信,但除了听杨天堑这样说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杨天堑面无一丝波澜,丝毫看不出此刻的心境到底是什么样的,这话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什么。
好像只有他对所有的预料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众人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将信将疑,毕竟这里只有他最值得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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