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楚青辞的存在成为了阿炎心里的动力,让他勇往直前,让他义无反顾……
她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若是事成了,阿炎没准就能得偿所愿!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
楚青辞竟然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殒了!
想着,安平眸色一黯,眼瞳中波涛汹涌,继续落子,落子声此起彼伏地在屋子里响起。
二月里,当安平得知这个消息时,根本就不敢告诉封炎,可是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
封炎一回京,就立刻听说了楚青辞的死讯。
从那以后,封炎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无可恋,短短数日就瘦了一大圈,那段日子,安平也过得心惊肉跳,就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让封炎多陪她用膳,又让小厮跟着他盯着他,一刻也不能放松……直到这几日,封炎才算是渐渐地缓了过来,看着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不过,安平知道儿子身上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封炎才十三岁,别家的孩子这时候正是最璀璨、最活泼的时候,可是封炎原本鲜活跳动的心却如一潭死水般,再不起一丝涟漪。
儿子的心已经死了,随着楚青辞而逝去……
安平眼帘微颤,藏住眸中的心疼,心里幽幽叹息:阿炎这个孩子太难了,上天为何要如此苛待她的阿炎呢?!
这时,一股粽子特有的香甜味袅袅传来,子月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上面放着刚剥好的两个粽子,香气四溢。
她款款上前,把八宝粽子呈给了安平,又把蜜枣粽子送到封炎的手边,飞快地扫了棋盘一眼,只见那星星点点的黑白棋子已经在棋盘上纵横交错,黑子隐约占了上风……
安平看着棋盘上争锋相对的黑白子,眉峰隆起,迟疑了一瞬后,就干脆地弃子投降,吃起那八宝粽子来。
见状,封炎就把原本放在指间把玩的一粒黑子放回了棋盒中。
他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想到自己已经有两年没有陪母亲过端午了,就又改了主意,拿起一旁的银箸,咬了一口油亮的粽子。
粽子入口润滑细嫩,软糯黏韧,香甜可口。
封炎瞬间愣住了,双目微瞠,呆呆地看着夹在银箸上的粽子,甚至忘了咀嚼……
这个味道是……
封炎目光发直,神色恍然。
“阿炎……”安平见封炎神情有异,放下了银箸,接过子月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
封炎抬眼对上了安平担忧的眼神,嘴角轻扬,咽下那口粽子后,随口道:“这蜜枣粽吃着软糯香甜,齿颊留香,不错。”
安平以帕子轻掩朱唇,笑道:“我吃着这八宝粽子也不错。端木家那对姐妹倒是费了心思,芸豆卷和粽子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吃食,却做得恰到好处。上次的芸豆卷豆沙馅里还加了糖桂花和芝麻,尤为香甜开胃。”
封炎又怔了怔,他本以为粽子是府里包的,此刻方才知道原来是端木家的姐妹俩送来的,还有之前的芸豆卷……
端木绯那张白皙的包子脸不由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个小丫头老是让他想起他的阿辞,她含笑的神情、她处事的态度、她戴在手腕上的那个红色结绳,还有,他的阿辞也喜欢在豆沙馅里加芝麻……
是巧合吗?
封炎的眼神有些复杂,握着银箸的右手微微用力,脸上却没有表露,地问道:“娘,芸豆卷还有没有?”
“吃完了。”安平失笑,“这都多少天了,就算没吃完,也该坏了!”本来红豆沙就容易坏。
安平总不忍让儿子失望,顿了一下后,就吩咐一旁的子月道:“子月,让厨房做些芸豆卷给公子。”
“还是娘最疼我!”封炎不动声色地说道,又夹起那个蜜枣粽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仔细地品尝着,眼睛半眯,忍不住就去与记忆中的味道相比较……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砰砰砰!
砰砰砰!
封炎的心跳不由加快,如擂鼓般,他的脑海中似有某个压抑许久的声音就要挣脱重重束缚叫嚣出来……不,别胡思乱想!
封炎在心里对自己,不可能的,他看过端木绯的字迹,与阿辞迥然不同,她怎么可能和阿辞相提并论!
封炎的眼神随着混乱的思绪变得幽深而又迷离,怔怔地看着吃了一半的粽子……
正午的一阵暖风突地拂来,花香扑鼻,吹得那湘妃帘扑扑作响,就像一只小小的飞蛾扑棱扇动着透明的薄翼,拼命想要挣脱黑暗的束缚,却不过是飞蛾扑火而已!
暖风习习,烈日炙烤大地。
端午节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京城中出行的路人纷纷戴上了斗笠,路边也开始贩卖酸梅汤和果子干。
这一日午后,紫藤拎着几个锦食记的小食盒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了。
比之府外,端木府中绿树成荫,绿意浓浓,在阳光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平添了几分凉爽,紫藤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回了湛清院。
“大姑娘,四姑娘,”紫藤一边给主子行礼,一边禀道,“奴婢打听过了,今科武举的会试会在七月初三举行。”
这武举又称武科,如同文科一般都是三年举行一次,由兵部主持。
有道是:“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武举不但要考武试,还要答策,若是后者不合格,连参加武试的资格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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