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匹高大矫健的骏马你追我赶地在马车边奔腾而过,长鬃飞扬,四蹄翻腾,带起一阵尘土滚滚,“啪啪”的马鞭声此起彼伏。
少年骑士们那意气风发的笑声弥漫在空气中,爽朗的笑声与肆意的姿态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
端木绯看得饶有兴致,心底也升腾起一股豪情壮志。
等她把骑马学好了,自然也可以享受一番“银鞍骏马驰如风”的肆意。
随着马蹄声,一道月白的身影飞驰而过。
君然一边策马,一边回头取笑道:“阿炎,你也太慢了!干脆今天谁垫底就亲手烤羊给大伙儿吃好不好?”
立刻就引来三四个少年的附和声,唯有一个蓝衣少年扯着嗓子反对道:“不行,那可不行!”
舞阳微微挑眉,心里隐约有个直觉:这位谢家表哥啊,恐怕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果然——
紧接着,就听蓝衣少年又道:“你们别再激封炎好不好!我可不想当垫底的那个啊!”
“谢愈,瞧你那点出息!”也不知道是谁取笑了一声。
“我就是没出息……”说着,谢愈回头望了一眼,双腿一夹马腹,紧张地喊道,“都怪你们添什么油、加什么火啊!快跑啊,封炎来了!”
“踏踏踏……”
少年们微微伏低身段,都是加快了马速,马蹄声更为急促。
下一瞬,一道挺拔的玄色身影映入端木绯的眼帘。
着一身玄色骑装的封炎骑着一匹黑马自右后方而来,束起的墨发随风飞扬,透着一丝桀骜不逊的感觉。
封炎恰好转头,与端木绯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了一瞬,封炎的嘴角微勾,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一人一马眨眼就自马车边风驰电掣而过,
端木绯却是手一僵,不由心道:他刚才对她笑得那么古怪,莫非是在提醒她尽快还债?!
眼看着封炎眨眼间就策马超越了两个少年,少年们不服输地奋起直追,几人几马渐渐跑远,端木绯默默地放下车帘。
舞阳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封炎来了,”想起谢愈刚才那番没出息的言论,她笑得前俯后仰,“他怎么不干脆说‘狼来了’啊!”
端木绯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她倒是觉得谢愈说得没错啊!
舞阳以为端木绯是在赞同自己,又是一阵闷笑。
须臾,她饮了口茶后,问道:“绯妹妹,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端木绯诚实地点了点头,比了五根手指说:“我才学了五天……只能由我姐姐牵着马稍微走上两圈。”
舞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今晚应该会在林浦庄歇息,那里有不少空地,等到了地方,我们一起去练练吧。骑马很简单的,孰能生巧。”
舞阳一锤定音,端木绯便笑着应下了。
黄昏的时候,车队如预计般抵达了林浦庄安顿,这是一处水清木秀的驻跸之地,每年去西苑猎宫巡猎的队伍都会途径此处小憩一晚。
那些先行开路的禁军把驻扎安顿的事安排得井然有序,众人抵达后不到一个时辰,暂住的帐子都安顿得七七八八了。
舞阳亲自来端木绯的帐子接了她,两人牵上马儿打算去河边漫步。
夕阳如血,落下了大半,给不远处的河面披上了一层红纱,微风拂动时,波光粼粼的河水闪烁着如红宝石般的璀璨光辉,此情此景把人这大半天的疲累都一扫而空。
可是,她们还没走到河边,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公主殿下,端木四姑娘,请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后方几步外,一个四十来岁拿着拂尘的太监笑吟吟地朝她们走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王公公。”舞阳微微颔首,显然认识对方。
那王公公甩了甩拂尘,对着行了一礼,含笑道:“皇上让奴才请殿下和端木四姑娘过去说话。”说话间,他以拂尘朝不远处指了指。
只见十来丈外,几个连绵的玄色帷棚搭在河边的一片竹林旁,帷棚下围了不少人,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舞阳和端木绯便把马暂时丢给丫鬟照料,二人在王公公的引领下,朝竹林旁的帷棚那边走去。
隔着几丈,就已经听到那里一片热闹的语笑喧阗声。
皇帝就在正中最大的那个帷棚下,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刺绣龙袍,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把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眉眼含笑。
皇帝身侧聚集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大皇子等皇子亲王,也有端木宪、岑隐等天子近臣,还有君然、封炎等一众勋贵子弟……
众人众星拱月地围在皇帝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好不热闹。
端木绯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地掠过,却在皇帝左侧的几个妃嫔中看到了一张令她意外的俏脸。
是她!
虽然她们只见了两次,虽然对方如今的打扮已经大不相同,但是端木绯还是一眼认出这是香茗茶铺的那位姜姑娘。
端木绯的目光不由在对方妆容精致的小脸上停顿了一瞬。
今日的姜姑娘穿了一件烟霞红缠枝花纹对襟褙子,里头一件水红色缎面立领偏襟袄子,下面一条粉色绣折纸牡丹的马面裙,乌黑浓密的青丝反梳了一个弯月髻,露出了白皙饱满的额头,簪了一支紫金戏蝶花簪,鬓边压了两朵白玉海棠,容姿并不明艳,却自有一种清纯明丽之美。
--